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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上帝保佑他可憐的靈魂紀實故事
由于慢性酒精中毒,長期飽受貧困、饑餓、酗酒、幻覺的困擾,倒臥街頭、爛醉如泥的埃德加·愛倫·坡麻木地嘔吐著,毫無尊嚴地死了。在生命的最后兩年,他的工作是為紐約一家慘淡經(jīng)營的報紙做槍手。在他死去的當天,身上只有7美元。
蕭伯納曾說過:“美國出了兩個最偉大的作家——愛倫·坡和馬克·吐溫!焙笳叩拇碜鳌豆恕へ惱し覛v險記》一出版就成為暢銷佳作,愛倫·坡卻終其一生也未獲得評論界的青睞,哪怕他的《莫格街謀殺案》如今毫無異議地成為推理小說的開山鼻祖。
上帝是鐘愛愛倫·坡的,給了他天才的文學(xué)天賦,天才的偏執(zhí)與追求完美,可同時讓天才的身后背負了一雙孤獨與病態(tài)的翅膀,讓他的人生如墮之天使,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一半永生,一半沉淪。
1849年10月3日,40歲的愛倫·坡來到巴爾的摩,準備從這里轉(zhuǎn)乘火車回紐約,在那里,愛倫·坡遇到了少年時的戀人莎拉·愛彌拉。此前愛倫·坡的妻子弗吉尼亞已經(jīng)去世兩年,失去世間最后一個懂他的人,小說家痛苦不已。他的酗酒惡習(xí)越來越嚴重,幾次醉倒街頭,人事不知。巴爾的摩并不是愛倫·坡熟悉的城市,他卻在這里邂逅曾想背叛世界與之私奔的人。年少時的誓言還在耳邊,只是眼前的人卻變了容顏,她的微笑依舊甜美,眼神卻不再純真,數(shù)次波光流轉(zhuǎn),幾度滄海桑田。
“嫁給我吧!苯(jīng)過大半生的懷才不遇之后,愛倫·坡想擁有的,也許只是昔日戀人的一個懷抱,一個可以讓他在艱難跋涉后安穩(wěn)入眠的臂彎。所幸的是,已經(jīng)成為富翁遺孀的莎拉答應(yīng)了愛倫·坡的請求,但她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愛倫·坡必須立刻戒酒。
愛倫·坡信誓旦旦地答應(yīng)莎拉,嘴唇永遠不會碰觸酒杯,他讓她耐心等待,自己則在9月27日這天踏上返回紐約、準備婚事的行程。
也許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著小說家,可那并不是一條明亮的道路,而是一個讓人欷歔的悲劇;疖囘有兩個小時就開往紐約,愛倫·坡可以直接去火車站等待,但是他卻鬼使神差地走進了街頭的一家小酒館。在那里,愛倫·坡最后一次喝了他鐘愛的杜松子酒,沉浸在酒精帶來的虛幻快感中。在最后的兩小時,愛倫·坡在想什么?是馬上就要和莎拉開啟新生活,還是作品即將大受好評?
我們不得而知。我們知道的是,只給了愛倫·坡生命和“埃德加”這個姓氏的那個男人,愛倫·坡的父親,也患有嚴重的酒精中毒癥。他是個抑郁不得志的演員,在人生不如意時,他選擇的逃避方法與他的兒子如出一轍——喝下大量的啤酒、威士忌、杜松子酒麻痹自己。如果愛倫·坡知道在自己兩歲時就放棄了他的親生父親把酗酒這個惡習(xí)也通過基因帶給了他,小說家的絕望會不會比冬日的大海更深、更暗,在幾千米的海底瘋狂涌動?
從巴爾的摩深夜的酒館里走出來,愛倫·坡眼看著這座陌生的城市,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踉蹌幾步,一頭栽倒在街邊,流浪漢般無人問津,像一堆破爛不堪的垃圾躺在那里。幸虧有幾個好心人發(fā)現(xiàn)他還在呼吸,把他送到了華盛頓大學(xué)醫(yī)院。愛倫·坡人事不省地躺了四天,偶爾清醒的時候,就對著天花板胡言亂語,沒有人能聽懂這個文學(xué)奇才對世界發(fā)出的最后吶喊。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愛倫·坡想的是一直未能擁有的初戀莎拉,還是他一生中如圣母般給予他愛與包容的弗吉尼亞?弗吉尼亞和愛倫·坡是姑表兄妹,十三歲就背叛家族嫁給了愛倫·坡,他們感情深厚,卻始終在為生活苦惱。自從弗吉尼亞在一次唱歌時血管破裂,患上嚴重的咯血病后,這更加劇了愛倫·坡的苦惱,有時候小說家會在自己的詩歌里發(fā)出質(zhì)疑:“生命是枯萎的洞還是老死的花?”在他看來,生命是注定要遭受苦難和折磨時,他的未來是枯萎的,也是老死的,是永遠也看不到光的。
兩歲就被遺棄,十八歲時養(yǎng)父和他決裂,巨額遺產(chǎn)沒有給愛倫·坡留一毛錢。酗酒使他頻繁丟掉編輯工作。最后只能靠給雜志投稿維持生活。弗吉尼亞的病情一天天惡化,得不到完善的治療和充足的食物,也得不到親戚的關(guān)心——弗吉尼亞和愛倫·坡的婚事始終沒有得到認可和祝福。雖然在雜志上發(fā)表的《金甲蟲》、《黑貓》等短篇小說都使雜志的銷量大幅上升,可出版的短篇小說集和詩集卻總是少人問津。收錄了愛倫·坡最著名的詩篇《烏鴉》的詩歌集只賣了可憐的兩百本,收入還不夠給弗吉尼亞買一盒巧克力。
在最后兩年,為了節(jié)省開支,愛倫·坡不得不帶著弗吉尼亞搬到紐約的郊區(qū)。他們在寒冷的冬天里生著病,連買煤的錢都沒有。弗吉尼亞睡在一張稻草的床上,沒有被褥,只有一條白被單。冷得實在受不了,她只能裹著丈夫的舊大衣,胸口上抱著一只玳瑁大貓取暖。最終弗吉尼亞在貧病交加中死去,飽受打擊的愛倫·坡幾乎精神失常。從那之后,他再也沒什么精力創(chuàng)作了,在最后的那兩年,他僅僅留下三首詩歌。
這一切煩惱,在1849年10月7日的凌晨,終于可以得到解脫了。
護士在前一天晚上照例來檢查這個無親無故的異鄉(xiāng)病人,聽見他的喃喃自語。這一次,護士終于俯下身,貼在病人嘴邊,想聽清這個幾天來時不時就自言自語的病人到底在說什么。
好像是一首詩歌,病人的聲音太小,護士聽不清,又著急去別的病房檢查,于是離開了。第二天凌晨5點,愛倫·坡的病情忽然惡化。在斯諾德格拉斯醫(yī)生試圖搶救他的生命時,醫(yī)生聽見了這位孤獨的病人留給世界的最后一句話:“請上帝保佑我可憐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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