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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哥真好
玫兒的童年是在哥的呵護(hù)下長大的。
最早的記憶就應(yīng)是一個秋天的傍晚,天色剛蒙蒙黑,和哥在外邊玩。七歲的哥用爸爸大大的孔雀牌二八車推著她,透過窗,能夠看見媽媽抱著剛滿月的妹妹坐在炕上,陪著前來祝賀的客人嘮嗑……還是爸爸出來給了他們兩個雞蛋和好吃的大豐收奶糖。
媽的身體不好,不是住院,就是穿著厚厚的衣服,不敢出屋。爸又忙著上班,只有哥最疼玫兒了。一次,媽帶著據(jù)說是得了肺門結(jié)核的妹妹住院了,爸上夜班,就只有哥在家陪她。那時他才七八歲,剛上小學(xué)一年級。哥傾其所有,變著法逗她開心。夜深了,玫兒困了,哥便讀課文哄她。最后睡了,卻夢見火車,迎面直沖過來……玫兒嚇得大哭,哥哄勸不成,急得也只好大哭。最后還是驚動了鄰居……
從小玫兒就是哥哥的跟屁蟲,走哪跟哪,可哥哥從未煩過她。下雨了,門口積了大大的水洼,她就跟著哥光著腳丫,站在院子里,用小鍬、煤鏟向外涸水。院里的積水漸漸少了,胳膊也酸了,可玫兒卻樂此不疲,任憑泥水將自我濺成一只小花鴨……哥放學(xué)的時候,玫兒就跟著他一扭一扭地跑去對面的土山玩。有時候他們玩馱馬架子,幾個人疊羅漢,像風(fēng)車一樣旋轉(zhuǎn),最先撒手的人被掄出好遠(yuǎn),重重的摔在地上。有時候,他們會鉆進(jìn)土山下面的防空洞,彎腰低頭在長長的水泥管中踽行,水泥管縱橫交錯,迷宮一樣,大家都睜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猜測著下一個意外的驚喜,意外的收獲。再有就是看山上駐扎的軍隊殺牛,據(jù)說那牛是吃了草里混入的釘子。殺牛的場景有些淡漠了,印象最深的卻是殺豬,那豬被從腹部長長的切了一刀,血一下子傾盆般涌出來,不一會便凝了,有人便用鐵絲劃成幾塊,喂了小狗。
再大些,媽陪妹妹住在和平廠醫(yī)院,玫兒和哥哥便在樓下的排水溝里撿些廢棄的注射器,回來給鄰居送的塑料小豬存錢罐打點滴。直到此刻,還清晰地記著那頭小豬的樣貌,磚紅色的,肥頭大耳,鼓著腮幫子,嘻嘻的笑。她的童年沒有洋娃娃,最愛的就是那頭小豬。舅舅從北京郵來那時很出名的北京硬水果糖,他們就把糖紙一張張精心的夾在書里,壓平,好容易積攢了厚厚的一摞,包在一塊海獅頂球的手絹中,拿到醫(yī)院給妹妹看,不想?yún)s丟了,兩個人悲哀了好一陣子……
就這樣,混在男孩堆里,玫兒漸漸地長大了。哥學(xué)習(xí),她也跟著。記得他們爭辯怎樣才能最快讀到一百,玫兒也起哄似的跟著他們大聲喊:“兩五十一百!”呵呵,那段日子太搞笑了,哥看她不笨,趕在新生入學(xué)的時候,竟背著媽媽拿了木匣中的五塊錢,拉著她偷偷的跑到學(xué)校給她報了名。不想,一考真的收了。那時的玫兒才七歲。上了學(xué),哥就成了她不折不扣的護(hù)花使者。學(xué)校操場低,一下大雨,就成了小小的湖泊。想走進(jìn)班級,就務(wù)必趟水。這時哥總是背著她一步步走在坑洼不平的水里,踩不穩(wěn),便是一個趔趄,玫兒死死的摟著他的脖子,閉著眼睛做著隨時摔進(jìn)水坑的準(zhǔn)備。可哥每次都咬著牙穩(wěn)穩(wěn)地站住,不摔到妹妹。放學(xué)的時候,她就跟著他,一齊到草地上抓蜻蜓、逮蚱蜢,到南邊的水泡子里撈水草、捕魚食……
如果日子能一向這樣平靜快樂,無憂無慮的過下去,該有多好!可又有誰會想到,玫兒升五年級的時候,腿卻因著缺鈣,疼變了形。當(dāng)時正是貪玩的年齡,玫兒并不懂得這對于她——一個花季少女,意味著什么。但是升初中以后,玫兒還是意識到自我與別人的差別,情緒常常覺得很落寞。一次,和班里的男生起了爭執(zhí),不想被哥看見了,還未明白怎樣回事,哥早已如天神般降臨,雙眼噴火般地教訓(xùn)人家,別欺負(fù)她的妹妹。雖然當(dāng)時不懂事地嫌他多事,可玫兒的心里卻還是暖暖的,有哥真好!
轉(zhuǎn)眼間上了大學(xué),不善交際,又有些自卑的玫兒,在大學(xué)整整抑郁了三年。成績十分的棒,可情緒卻很頹喪,像是被流放的囚徒,充斥雙耳的是水房滴水的聲音。世界就在她身邊,可卻又那么遙不可及。媽媽很少寫信,寫了也給不了什么,只有哥,精精致致地剪了黑絨面的一朵牡丹,鼓勵她,要勇敢應(yīng)對自我!細(xì)心的他還隨信郵了幾塊綠色白點的布,被玫兒做了蘿藦植物掛飾掛在墻上。家里并不寬裕,四年大學(xué),玫兒省吃儉用,精打細(xì)算,只用了3000塊錢,飯費獎學(xué)金就夠了。每學(xué)期來時帶的400快錢,期末有時還有剩余?蓻]想到最后一年會收學(xué)費,不多,300元;帕耍缓脤懶沤o哥;丶視r,才明白,是哥在工作之余,又找了份兼職……那一刻,玫兒的眼睛濕潤了,在心里暗下決心,將來必須必須要對哥哥好!
哥是很細(xì)膩的一個人。春節(jié)拜年得的好糖——蜂王糖——從來都不舍得吃,而是揣在懷里帶回來,用小刀細(xì)心的分成三塊,分給兩個妹妹吃。考上技校,得了20塊助學(xué)金,也是先給玫兒姐妹一人兩塊。玫兒的自尊心很強,從不開口向父母要錢。一次夜里發(fā)高燒要住院,可正趕上爸出差,媽只好狠心背著她回家。路上,問她想吃什么,玫兒想了又想,咽了咽口水,最后還是挺著搖了搖頭。
在父母那里沒得到的零花錢,由哥哥支付了,同時支付的還有一個少女的自尊與虛榮。媽媽身體不好,爸爸又忙,玫兒的衣服都是哥陪著買的。他挑樣式,講價,她只需跟著走,只需試穿。所以直到此刻,玫兒還不會講價,不會買東西。那時很流行白紗窗簾剪成的長條紗巾,之后又時興紅色的薄紗方巾,哥都悄悄給玫兒買了來。就連參加高考,也是哥想著她,悄悄地塞給她一袋黑白兩色的巧克力。玫兒不舍得吃,放在哥做的小木匣里,十多塊巧克力,吃了好久好久……
大學(xué)畢業(yè),哥為了給她找工作,在校園,一坐就是三個多小時。工作的事,一向不順,從頭到尾都是哥領(lǐng)著她跑。那時他才多大呀,二十五六歲,自我才剛剛技校畢業(yè)(他的工作也是他自我跑成的),人生的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都少得可憐,憑的只是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沖勁和對妹妹無私的愛!
哥哥,給玫兒生命的是父母,可玫兒的家長,卻是你,我的好哥哥!是你,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哥,真好!哥哥,如果能夠,生命的列車,我愿意陪著你,一向一向陪著你,直到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