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雨夜我與死神擦肩而過散文

　　在雪域高原西藏，長年駕車在“天路”上奔馳的高原汽車兵，常常面臨著塌方、雪崩、洪水、泥石流及高寒缺氧的種種考驗，甚至是生與死的洗禮！

　　——題記

　　這個煙雨朦朧的午夜，淅瀝的雨點輕輕敲打著塵封的記憶，許多久遠的往事便穿過歲月的森林飄渺而來。于是，無眠的我又想起了1995年夏天，在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在西藏那片神秘的雪域高原，我曾經(jīng)與死神擦肩而過。

　　那是1995年7月下旬，我所在的駐西藏某汽車部隊79分隊奉命為駐亞東縣某邊防部隊運送建筑物資，班里共有4輛車執(zhí)行運輸任務(wù)。班長陳友軍駕駛28號車，我是助手。在去亞東途中，因為正值雨季，所以原本崎嶇不平的簡易公路，更加泥濘難行。

　　一路顛簸，使我們班里車況較差的19號車，拋錨在海拔5100多米的嘎拉兵站。因為沒有備用配件，所以無法修復(fù)。19號車只好卸貨，讓分隊的其他車輛分擔(dān)一些。7月28號上午在亞東卸完貨后，車隊休整半天。連長命令班長和我立即返回嘎拉兵站，在“八一”建軍節(jié)之前，必須把19號車安全地拖回駐地。

　　因為忙于卸貨，我們錯過了早餐時間。為了趕時間，班長和我在商店買了兩袋“康師傅”用開水泡了充饑，便匆匆上路。

　　天公不作美！當(dāng)我們中午剛剛牽引著19號車從嘎拉兵站出發(fā)，雨就嘩嘩地下過不停，好像在故意跟我們作對。因為路面坑坑洼洼，下雨又滑，加上拖著一輛汽車，所以28號車總是熄火。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在過一條水溝時，汽車馬達因為沾水而不能正常運轉(zhuǎn)，每次熄火都得用搖手柄搖發(fā)動，這個任務(wù)當(dāng)然非我莫屬。所以，幾次下來我便渾身水淋淋的，像一只落湯的雞。

　　傍晚時分，雨越來越大，使坷坎崎嶇的道路更加難行。大雨滂沱導(dǎo)致山洪暴發(fā)，引起泥石流沖毀公路和塌方，使我們行車如履薄冰、驚險萬分。

　　夜里11點多，在距離抗英名城江孜縣城20公里處，我們遇到了可怕的泥石流。密集的雨點，模糊了視線，在過一股橫穿公路的湍急的泥石流時，28號車發(fā)動機因為進了水而熄火。在高原汽車兵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泥石流面前，神仙也無策！”所以，我們只好呆坐在駕駛室里，任憑泥石流向汽車發(fā)著淫威，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沖擊。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雨不但沒有停，連風(fēng)也開始怒吼起來�？耧L(fēng)夾著暴雨，讓泥石流變得瘋狂起來，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撲向阻擋自己去路的汽車，好像要把汽車整個吞掉才甘心似的。漸漸地，有水漫過了密封的駕駛室門窗，車身在泥石流的淫威下，輕輕顫抖……不一會兒，車頭就順著泥石流的流向傾斜。駕駛室里也開始一點一點地浸水，泥水漫過了腳背，冰冷刺骨的感覺，全遍布身……

　　汽車在不停地向泥石流的中心挪動，我與班長面臨著車毀人亡的危險。在極度的恐懼中，我感覺死神正獰笑著一步步向我們走來！一向鎮(zhèn)靜自如的班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我，總是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泥石流一會就過去了……”然而，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他的言語是多么的蒼白和無力。

　　自從上午吃了一袋“康師傅”后，就一直沒有食物祭祭我的“五臟廟”了，肚子餓得開始咕咕直叫喚。在饑寒交迫下，倦意重重襲來，我裹緊軍大衣和班長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也許是真的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覺中我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喂，忠實!快醒醒，有車隊來了！”班長因興奮而顯得無比激動的聲音，把我從睡夢中驚醒。

　　當(dāng)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望去，后方傳來的密集的燈光告訴我正有車隊向我們駛來。而且，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泥石流好像也困了，沒有了剛才兇猛的氣勢。

　　“班長，我們的車沒有被泥石流沖走？我不是在做夢吧？”

　　“小子，如果再下半小時的雨，這會兒我們已經(jīng)去馬克思那里報到去了！剛才我們與死神擦肩而過，哈哈，真夠刺激！”班長的回答，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感慨。

　　燈光越來越近，半小時后，我終于看清了是兄弟連隊八連的車。這時，泥石流也停了，只是還有一些渾濁的水，在斯斯文文地流淌。

　　極度的興奮，讓我忘記了饑餓、寒冷與疲勞。我打開車門，發(fā)現(xiàn)我們的兩輛汽車都深深地陷在泥沙和石頭里，八連副連長指揮四輛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從沙石里拉出來，停到安全的地方。

　　班長受了風(fēng)寒，感冒引發(fā)高原肺水腫，咳嗽得厲害，便搭八連的車去江孜兵站，留下我獨自守車,等待連隊的救援。

　　第二天早上，連長和班長帶著四輛車趕來，并為我買了兩斤香噴噴熱氣騰騰的肉餡小籠包。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我狼吞虎咽起來，把包子一掃而光，心滿意足地飽餐了一頓。在我的記憶中，那是我此生吃得最香最可口的一次早餐了，至今仍令我無窮回味、難以忘懷。如今，我早已脫下心愛的軍裝，為了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而在火熱的南方漂泊。每當(dāng)遇到失意和挫折，我便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曾經(jīng)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高原的雨夜，想起在西藏當(dāng)兵的艱苦歲月，它使我懂得了怎樣珍惜生命、熱愛生活；使我在物欲橫流的滾滾紅塵里，沒有在燈紅酒綠的世界里迷失自己，不為金錢所迷惑；使我擁有一份淡泊寧靜的心靈，讓我的生活遠離塵世的浮華與喧囂，永遠陽光明媚、云淡風(fēng)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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