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緣散文

　　我對魚兒總是有那么幾分偏愛呢！

　　小時候，我是喜歡呆在老家的。那時爺爺奶奶還在，每逢周末，爺爺總會踏著他的加重自行車來接他們的乖孫兒，我便也就有機會和我老家的堂弟去瘋那么一天，可以見到我的奶奶、伯父、伯母、三爸、小爸、嬸嬸，對，還有小姑，那時小姑還沒出嫁呢。

　　記得那是一個清晨，我還賴在炕上，小爸在院里喊著我的名字，讓我快起，告知我他捉到魚了。我立馬蹦了起來，急急地穿好衣服，光著腳丫跑到院里，一眼便看到對面三爸房前的臺階上分明已擺著滿滿一盆鮮活的魚兒。魚兒擠擠搡搡地在盆中涌動，一片銀白。在此之前，我是從來沒有像當時那么近距離地、真切地看到魚兒的。爺爺取了刀剪，開始了北方人笨拙的宰魚動作，我卻對那幾尾爺爺不屑于施以刀剪之刑的小魚兒情有獨鐘，我將它們安置在一個小盆中，并逐個叮囑我的長輩們誰也不許動，并以從此不與他們說話相要挾。小魚兒在盆中歡快地游動著，仿若我童年快樂的影子。那日中午，我們便吃到了魚肉，好吃與否，卻已沒有了一絲印象，而今卻只記得那盆中跳動的魚兒的身影。

　　那或許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去觀賞魚，雖然我舅家便居住在小河邊，可是姥姥是從不讓我們這些小孩子下河去的。到后來稍微大點，管也管不住的時候，方才默許了我和表哥們的放縱。但中午是決不可去的，據(jù)說那時會有冤死的人兒來找替身的，這其中雖然包含了嚇唬的成分，更多的應該是姥姥她老人家對我們的疼愛與擔心吧！好在我們都聽話得很，或許是內(nèi)心真的怕了那冤死的魂魄吧。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我的故鄉(xiāng)地下水水位上升，地勢偏低的地方，比如蓋房取土生成的土壕，掘地而造的窯洞庭院，均被底水淹沒。傳言鄰村竟有人用鐵勺直接從水井中取水。于是全村不得不整個兒搬遷，但還是在原村的土地上，只是選了偏高的地兒。水位的上升使我們村終于有了我們小孩子們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水塘，有了水鴨子，有了在水中愉快游動的魚兒。我至今依然感到疑惑，那些魚兒是怎么來的？水是從土中逐滴的滲出的，那魚兒呢？它們也是誕生于土么？這便有些像種子了，它們因水而生，并漸漸長成，可是這些所謂的種子又來自何處呢？或者，它們本就生存于我們的腳下。我們跑著，跳著，抒發(fā)著我們的歡樂的時候，魚兒是不是也若我們一樣歡樂地在我們腳下游動著，或者正仰頭聆聽著，羨慕著我們呢！作為萬物之靈的我們卻從未感知到它們的存在。

　　與伯父家相隔著一個院子之外，便是一塊特別低的所在，依著對面矮矮的崖壁，有一孔石灰窯，水位上升之后，便有水從窯中涌出，這水中也就有了游動的小魚兒。它們很笨拙，全沒有河中的魚兒那么狡猾，是那種隨手一掬便可捧于掌心中的魚兒。當我們?nèi)ゲ蹲剿鼈兊臅r候，它們中大的便有十幾公分長呢。我和堂弟捉了許多，想將它們養(yǎng)起來，想讓它們陪著我們，想讓它們生活的更加舒適，但終歸不能所愿，在不久之后看著小魚兒的尸體卻只有傷感嘆息了。

　　稍微大點的時候，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我所居住的小城外那條小河了，并不僅僅是因其寧靜的氛圍，更多的則是為了那些游走于河水中的魚兒。小河的上游曾經(jīng)是滿布蘆葦?shù)模�因為地形的變化被分成了好幾段，段與段之間則是窄窄的，淺淺的小渠，這小渠便就成了我們這些小孩子嬉戲，捉魚的所在了�；�?qū)⒒@子側(cè)立在水中，或扯了青草擋在最窄處，又或甚者脫了上衣，堵住水道，等水位稍微高點，便扯走衣服，然后便會有魚兒被急流帶著沖入小渠，我們也就有了捕捉它們的機會，我就曾因弄濕了衣服鞋子被母親關(guān)在門外罰站�？蓞s終歸沒能吸取教訓，下次又會與我的玩伴瘋在小河邊了。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我們用銀針彎就了魚鉤，用魚線系在細竹竿的頂端，一個粗燥的釣魚竿便誕生了。守在河邊，時不時瞄一眼淺水處若我們曾經(jīng)一般忙碌地捉小魚兒的孩子，露出一絲不屑一顧的表情，還要在心中發(fā)一番感嘆：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呢，自然要學著文靜的樣子，做著悠閑的姿態(tài)盯著魚漂垂釣了。但每每總是失望而歸，或許是上天不與我這傷害魚兒的機會吧！

　　漸漸地，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見到了更多品種的魚兒--反應靈敏的錦鯉，憨態(tài)可掬的金魚，融合二者特點的熱帶魚，它們都使我流連忘返，不愿離去，我喜歡它們，便想長久地將它們養(yǎng)下去，或在陶盆中，或在自己做的玻璃方缸中，或者更闊氣些的生態(tài)缸中，好使自己能夠與之相伴，閑暇時坐于它們身旁，回憶一下往事，設(shè)想一下未來；或者寫寫字，偶抬頭，便會看到我心愛的魚兒在水中愉快地游動，呼朋引伴，悠閑自在，自己也就能夠開心一下，使自己的心神在忙碌煩悶之后得以放松。但往往敗于自己的大意與粗心，它們終究不能永遠地活著，于是我的養(yǎng)魚容器不斷更新著住戶，便總會生出些遺憾來，感嘆生命的脆弱，愧疚自己的行為。

　　或許這生存于大自然中的魚兒我們本不該將它們捉起，使之離開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它們有它們的生活，它們也若我們一般有著快樂，有著慈愛的父母，有著親密的伙伴……可是卻在我們魯莽的舉動之后毀了一切……

　　如果不能給它們幸福，那么，倒不如給它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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