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磧口看著黃河做夢的地方散文
如果想找個地方,就自己一個人坐著,默默地做做夢,發(fā)發(fā)呆,那就去磧口吧。
磧口是黃河的作品,也可以說,它是黃河在奔流不息中留在岸邊的一個夢。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的黃河,經(jīng)過內(nèi)蒙古蒼茫遼闊的大漠戈壁,然后,在老牛灣一帶,一個優(yōu)雅而斬截的轉(zhuǎn)折,便義無反顧的沖進了晉陜大峽谷,踏上了南下的征途。伴隨著滔滔濁浪一道南下的,還有張滿帆載滿物的船只,風塵仆仆的仕子商旅,以及漂泊羈旅的文人墨客。
黃河行至晉陜峽谷中段,被粗糲傲慢的河道頂起來又閃下去,激怒得翻滾咆哮,那桀驁不馴的狂飆野性令那些慣于激流險浪勇于灘頭弄潮的船工們也心驚膽顫,手酥腿軟,而終于放開了緊握的船槳,放松了撐彎的長篙。
浩浩蕩蕩的船隊在這里停下了自己不倦的腳步。于是,這里開始有了水陸碼頭,有了搬運腳夫,有了河面上林立的檣帆,有了山谷里遙遠的駝鈴;有了青石板鋪就的長街深巷,有了沿街的貨倉店鋪酒肆客棧;也就有了四方商旅,有了成敗榮辱,有了離合悲歡,最后,便有了這座叫做磧口的古鎮(zhèn)。
屈指算來,200多年的歷史,也不能說是太悠久太古老,但當你站在黃河邊上遙望這座古鎮(zhèn)時,那股撲面而來的氣息卻香醇渾厚,如窖藏了千年的陳酒:那里面不僅有時光沉淀下來的味道,更有因融入了亙古久遠的黃河之水和黃河流域渾厚質(zhì)樸的文明融合發(fā)酵而成的味道。
這座古鎮(zhèn)從一開始就得天獨厚,韻味悠長。
仿佛穿越了古鎮(zhèn)200多年的時光,在一個陽光溫煦的午后,我行走在古鎮(zhèn)青石板的長街上,伴隨著一種既真切實在又空幻如夢的感覺。
腳下青灰色的光滑的石板,夾街而起的厚實凝重的圪臺,圪臺上櫛比如鱗的店鋪,參差錯落的青瓦屋檐,檐下古舊斑駁的門板和鏤空的窗欞,還有幽遠的石砌的深巷以及穿梭在巷中的游人,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在目,伸手可觸。我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自己在做什么,我能夠感覺出自己是被一種不容置疑的現(xiàn)實的氛圍簇擁著裹挾著。然而,稍一錯神,就如一陣風吹散了繚繞在身邊的云霧一般,原來近在咫尺可視可觸的一切倏然遠去。重新浮現(xiàn)的,是青灰色的時光的屏幕。屏幕的深處,黃河之水,滾滾滔滔,奔騰而來。
魂牽夢縈的還是黃河。
長街盡頭,連接著臥虎山,臥虎山頭,便是雄偉的黑龍廟。黑龍廟居高臨下,是俯瞰黃河的最佳位置。
我到磧口,就是為了來看黃河的。磧口已經(jīng)是遐邇聞名的古鎮(zhèn),一出名,這里便變得熱鬧起來,游人如織,喧囂入耳,難得清凈了。但當我把自己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傾注給這大河的時候,立時覺得天地靜穆,茫茫世界,便只有眼前這亙古長流了。
印象中的黃河是從詩歌中奔涌而來的,貫徹天地,氣勢澎湃,而眼前的黃河卻是寬闊、舒緩、寧靜,悠然,帶著智者的溫厚與豁達。它不會讓你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它會讓你原本莫名躁動的心變得頓時安靜下來。
我愿意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和黃河呆在一起,什么話也不用說,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沉思,發(fā)呆,讓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沉淀入河水,一起流淌到古老。
我愿意和黃河一起等待,等待著太陽一點點的西斜,一點點的收斂起它炫目的光芒;等待著夕陽臥在山頭,把閃爍的金鱗灑滿河面;等待著天光漸漸變暗,天地間浮滿朦朧的暮色;等待著古鎮(zhèn)的街燈和天上的星光一起點亮,如一個夢的世界。
我愿意在這樣柔靜夢幻的時刻,和黃河分享一段心事。我知道,長河奔流,亙古不息,它已經(jīng)聽過看過太多的故事,但它不會拒絕傾聽我的故事的。在那個僅僅屬于我一個人的故事里,有一段永不流逝的時光,一個永不消失的城市,一個永遠難忘的身影……
我愿意向黃河訴說我的奢望。
我奢望著能夠和一個人牽手,在這星光燦爛的河畔,感受著彼此的呼吸;
我奢望著我們伴著汩汩的濤聲,一邊漫步,一邊傾訴著彼此珍藏的心語;
我奢望著我們能夠相依相偎,化作黃河岸邊永恒的雕塑,直到天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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