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兒紅了散文

　　或許是小時候養(yǎng)成的習慣，一直不大愛吃棗。那日下課，同事捧著一捧棗樂顛顛地撒到辦公桌上，紅肥綠瘦的在桌子上滾，好多雙眼睛被同時點亮了。也跟著吃了幾個，甜滋滋的，那味道直往喉頭里鉆。好像看到了一個涂脂抹粉的俏滴滴的秋天。

　　原來棗兒熟了，這秋天可是接近尾聲了吧。

　　忽地就想起沙土路邊的那棵棗樹。我每天上下班都會看到它。

　　剛來新學校的第一天，就看到通往學校的小路邊長著一棵棗樹。只有三四米高，但卻結(jié)了滿樹的棗，密密麻麻的，像綠色的小瑪瑙。一些枝條不堪重負，幾乎垂向地面。當時就想，等棗熟了，一定“偷”幾個嘗嘗，這可是接受了山里陽光的照射，真正的純綠色食品。為了“偷” 的成功，還特地偵查了一遍地形。目測棗樹離主人的房屋有十米遠，中間隔了一塊紅薯地。如果摘幾枚棗動作迅速的離開，佯裝路人，房屋主人也不大會發(fā)現(xiàn)。而且我還觀測到這家房屋的后門和后窗都沒有打開，看來主人不常到后院來，那就更容易得手了。

　　自那日后，便留心起這棵棗樹，盼著綠瑪瑙早一日變成紅瑪瑙。下了班，坐上車，目光不看別處，只全神貫注地注意那一樹小瑪瑙�？戳藥兹�，似乎棗兒害羞了，綴在高枝上的已微微紅了臉膛，又未全紅，一副情竇初開的逗弄人的模樣。低枝的那些還很懵懂，依然醉在少不更事的夢里。忽然就冒出一個很可笑的想法，如果樹也能轉(zhuǎn)，我一定每天都幫助它轉(zhuǎn)一次。讓每一片枝葉都接受到陽光的照耀，讓每一枚青棗都學會追著陽光賽跑，跌倒了也不喊疼，拍拍塵土，爬起來接著跑。

　　在我的密切關注下，這株棗樹已逐日顯示出豐收的大氣象。青澀的綠瑪瑙變成飽滿的紅瑪瑙，被陽光涂抹得越發(fā)光澤鮮潤，像節(jié)日里無數(shù)盞小彩燈掛滿枝椏。開了車窗，一伸手似乎就可以摘到一枚。心里竊喜著，時時醞釀著這樣一次機會，過一把“偷”吃的癮，想來一定是比買來的，比同事捧來的要甜的多。

　　棗一日比一日紅了的時候，放了學，孩子們站著排從棗樹下經(jīng)過，嬉嬉鬧鬧的。忽然就開始擔心，怕棗樹逃不過劫難。又擔心棗樹主人哪一天把棗都卸光了，一枚不剩，我這“偷” 的計劃眼睜睜就會泡湯。沒有人知道，一段時間里這條沙土路竟成了我放不下的一段心事。再坐車時，便揣摩著手伸出去多長，能正好擼下一枚棗，而又不被發(fā)現(xiàn)。

　　傍晚，司機把車開得很慢。剛出校門十多米，我就看到那株棗樹，它立在夕陽里像是沖著我笑呢。慢慢接近，好像可以“偷”了，忽然看到棗樹的低枝上原本擠擠挨挨的綠瑪瑙都不見了，只剩下一枚枚油亮的葉片在黃昏的風中輕輕搖曳。沙土路上，一群孩子談笑風生地走遠了。忍不住笑了。這棗樹，到底沒逃過劫難。隔了一日，看到樹上的棗又少了一些，而這一次丟失的都是長在半樹腰上的棗。目測了高度，正好中年級的孩子一跳腳就可以鉤到。不知道有沒有孩子跳腳的時候埋怨自己彈跳力不好呢。

　　樹上剩下的棗眼見的不多了，而棗樹主人似乎并不急著摘棗，房門依舊整日緊閉著，窗戶也未見打開過。那些殘留在高枝上的棗真成了萬綠叢中一點紅，越來越勾引著人的心魄。像我這等混到人群里馬上就被淹沒了的小個頭，想是沒辦法吃到高枝上的棗了。

　　忽然就羨慕起小孩子。課堂上，老師教給他們做人的道理，一個個小腦袋點得像雞搗蒜。出了校門，藍天白云，撲啦啦地迎著山里的陽光就開始撒歡地飛。在這浩大的聲勢下，棗樹想不遭遇劫難都難呢！

　　不知道當初主人是怎么想的，要把一株棗樹栽到人來人往的沙土路邊，而不是緊靠著后窗的屋后栽種。但這棗樹倒像是鐵了心思一樣，守著沙土路蓬勃旺盛地生長著。到了秋天，又結(jié)一樹密箍箍的棗，換來一群孩子的眉開眼笑。莫非它懂得主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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