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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紅遍散文
文友花兒說,春天出生的人喜歡做夢。我不肯贊同花兒的話,我是秋季出生的,但我天天做夢!也許夜里的夢做多了,也就懶得去做白天的夢。當然這是我內(nèi)心的想法,沒對花兒說。如果說了,她也許會嗤之以鼻,因為此夢非彼夢。我還想對她說:夢里的風光很綺麗,有如現(xiàn)在的春光。一層薄霧籠住大片大片起起伏伏的淺褐青黛,淺褐青黛上是桃樹林疏疏密密的枝條,枝條上有輕煙般的緋紅,非團非簇,薄薄地勻在枝條間,是春天欲語還休的一句話。這樣的夢做起來有視覺有感覺,比看不見摸不著的白日夢好。我想花兒還是會嗤之以鼻,說道不同不相與為謀。
什么時候與花兒相識已經(jīng)不記得了,似乎有很漫長的時光。網(wǎng)上常見,網(wǎng)下也常見——網(wǎng)下的常見只是一種愿望,其實只見過兩回。一回是在泉城,她特意趕了一百多里的路程來與我會面,會面的地點定得很俗,一個普通的湖北菜館,來去匆匆沒留下什么印象。一回是在紹興,這次逗留了三天,將紹興臨安跑了個遍;▋涸诔鲎廛嚿吓c司機一會兒就混得濫熟,司機向她訴苦說如今的紹興比不得以往,河水都是臭的!我坐在一旁偷笑,想起我們才從綠油油的小河道里坐了烏蓬船來。船過一座橋時,我們需要將身子壓得很低才不會碰到橋底的石面,那時的河水確實是臭的!當然還有對烏蓬船的驚恐——周二先生在《烏蓬船》里有一段描述:“小船則真是一葉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頂離你的頭有兩三寸,你的兩手可以擱在左右的舷上,還把手都露在外面。在這種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時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著風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會船底朝天,發(fā)生危險……”這危險便在坐船時發(fā)生了幾回,船家認為我大驚小怪,那是因為他對自己的船有把握,而且很有可能對周二的烏蓬船沒印象。如今我的眼鼻壓得很低,卻嗅不到泥土的芬芳,只聞見河水散發(fā)的工業(yè)臭味,還伴隨著隨時可能翻船的擔心。河水鱗鱗地綠著,楊柳靜靜地垂著,兩旁的白墻黛瓦默默地立著,壽家臺門與周家臺門隔河相對。我坐在船里回身觀望,周家少爺卻從橋上從容而過,他們是來不及聞到這河水里的臭味的。
大凡喜文的人,都有點念舊的情結(jié),我曾經(jīng)標榜自己是個不念舊的人,聽起來倒像是個無情到令人齒冷的人物,其實未必。比如我對烏蓬頂?shù)挠洃浘秃芏唷S崞讲谒摹肚搴臃弧防镎f自己喜歡誦讀父親的詩句:“只因曾系烏蓬頂,野水無情亦耐看”。關(guān)于這句的記憶是與一個朋友閑談時,他讓我對他的詩評點一二。我這人本來就對新詩不通,所以一向敬而遠之,偶爾也會信口開河,敬而遠之與信口開河對于我是一件事物的一體兩面,說穿了就是一竅不通。一竅不通本無所謂評點不評點,只好大而化之,提起俞探花的這句烏蓬頂,本意是想說詩無所謂好與不好之別,只有喜歡不喜歡之分。但我這人是個半吊子水平,什么東西只記得一鱗半爪,所以談論起來也就磕磕碰碰,本來想說烏蓬頂,最后變成了韋蘇州的“野渡無人舟自橫”。其實“野水”也好,“野渡”也罷,都不曾漏掉烏蓬頂。周二的烏蓬頂,一定不是臭臭的河水承載得起的,船家的烏蓬頂,在逼仄的河道里來來回回,會不會也有厭倦的一天?
還有一件記憶與烏蓬頂無關(guān),卻和船與河水相干。十里秦淮很熱鬧,河里的畫舫很講究。蘇州作家車前子說一到晚上,滿河里移動的光與影是一座座移動的水上發(fā)廊——看來作家不止會念舊,還會刻薄。開畫舫的船家比撐烏蓬頂?shù)囊呒墸皇址鲋较虮P,一手拎著只手機講電話。每到了一個景點,他會將電話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騰出手去撳下一只小小的按紐,船上廣播隨之會出現(xiàn)一段介紹詞。與此相輝映的,是他講手機的內(nèi)容——他大概娶了個外地老婆,一口蘇式普通話全是討論離婚與否的問題。我們坐在畫舫里,欣賞了一段秦淮河的水聲光影,順帶著也見證了一段搖搖欲墜的婚姻。這時有游客“啪”地關(guān)上玻璃窗說:這河水真臭!
這話頭扯得太遠,完全與題目不相干。起這個題目是因為近幾日閑得發(fā)霉,找?guī)讉老朋友說出個題讓我消磨一下時光。結(jié)果朋友出的題全是與春天相關(guān),因為現(xiàn)在是春季,而我的記憶全是秋天的。如果是夏季朋友們的題目肯定全與夏天有關(guān),大家都很忙,沒有功夫陪我閑磕牙,我忙的時候也沒得功夫陪朋友閑磕牙。最近一次與花兒閑談是前幾天,我說我們大概有三四個月沒說話了吧?花兒說三四個月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三四年也不會。花兒是我的朋友,她說這話時神氣十足的,我對她那幅志得意滿的模樣很痛恨,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看你現(xiàn)在胖得像頭豬!花兒說我胖成什么樣都不影響我去看杜鵑,四五月我要去看杜鵑,看你們那里的人間四月天。
我趕緊對花兒說你不要來,來了我也不管飯。花兒說不要你管飯,我就想看看什么叫漫山紅遍。我很無奈地說漫山紅遍時也是人頭攢動處,我們這里的杜鵑其實是一種叫“映山紅”的山花,她的妙處全在一個“野”字。說到這里時我一下子想到了“野渡無人舟自橫”,好在杜鵑山上無水,她只有一望無垠的紅,是那種極艷的艷紅,高高低低地隨著山勢起伏,繁花似錦用在這里再恰當不過,漫山紅遍就是一段色彩濃烈的織綿軟軟地鋪在山巒間,如果正逢下雨初霽,則有濃濃淡淡的白霧緩緩地移動在紅錦上,像我做的那些綺麗的夢。這張錦上最多只能穿插幾株古松點綴,多了就俗!而四月間偏偏就多了無數(shù)黑黑的人頭,遠遠看去像一隊隊螞蟻。我很擔心這些螞蟻有朝一日會在這艷麗的綿緞上咬出一個個小洞,就像我低眉俯首時聞到的河水,綠楊白郭下,漿聲燈影里全是臭臭的工業(yè)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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