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從頭再來的散文

　　雙休日，被朋友拉著，一路駕車，就進了山，沿著我走過無數(shù)次的滄河河谷，左拐右拐就下了小道，記不清是哪條小道了，從哪里下了小道也沒太在意，就這樣來到了一處山前停了下來。一下車，眼前的景色立刻讓我這個曾經(jīng)多次體驗山區(qū)古樸生活的行者驚呆了。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相機，就向上攀登，想找一個合適位置，把滿眼的翠綠，還有晻映在翠條下古老的石屋永遠(yuǎn)留在我的生活中，讓這種世外秘境永不逝水流失。結(jié)果事與愿違，找了好半天，爬這爬那，就是沒有好位置，但心里仍不甘心，繼續(xù)往上爬，來到了一處有十幾處石屋的小山村，石屋面壁而建，背靠大山，站在門前的小路向山的對面望去，著實又讓我大吐舌頭，對面的山坡上，幾百間石屋錯落有致層層布滿小半個山坡，就像一塊巨大的綠色毛毯中間繡著一個神話傳說中的古老村落，讓你猜想，讓你好奇。毛毯的風(fēng)格透著阿凡提家鄉(xiāng)的西域風(fēng)情，那里該有一個樓蘭一樣的神話吧，可這里沒有裸露著亂石的戈壁灘，也沒有茫茫沙漠，分明是與山為伴，與云為舞，與鳥而歌，與世而絕呀。山腳下，有兩處石砌大門，相隔不足20米，一左一右，讓人一眼便能猜出是寨門，這是整個山寨居民出入的地方。一位老者扛著幾根枯木，正從寨門里佝僂著一步一步地挪出來。山寨地處三縣交界處，據(jù)說，山寨為了防響馬、老抬，修了寨墻寨門，寨門外有一處深潭，有智者前來指點，說修兩處寨門，猶如貍魚的兩只眼睛，整個山寨像個游動的貍魚，尾上頭下，虎視深潭，有貍魚跳龍門之說，將來必會出大富大貴之人。你還別說，這個不起眼的小石寨，屈指一算，還真有不少出息之人，雖沒有出過帝王將相、封疆大吏，地方官員、高級知識分子卻不少，這就是得益于此處的山嵐地氣吧。

　　穿過幾條狹窄的胡同，來到一棵大大的皂莢樹下，龐大的樹冠將幾個院落都庇蔭在自己的涼陰下，沒有試著去抱摟樹干，因為抱抱樹干，才能跟別人述說這棵樹有多大，有了摟抱才能體驗出這棵樹的古老和閱歷，因此，在這我只能說它很大很大，如果想得到確切尺度，只能下次了。皂莢樹是過去山民們生活必有的樹種，在沒有洗衣粉、洗衣液、洗發(fā)露之前，人們就用它的種子來洗衣服，洗頭，如果你想用真正的純天然植物精華皂莢洗發(fā)露，不如到這來摘幾棵種子，用深潭里流徑的山泉水洗洗頭，保證你美發(fā)如瀑，烏黑透亮。樹下有幾個女人在納涼聊天，見到有外人來，就和我們拉開了話閘，講她們簡單快樂的生活，沒有怨恨，沒有悲傷，話題也不會逾越周圍的大山跑出山外，從山坡的梯田講到門前的石凳，然后再從門口講到梯田里的莊稼。從那飽經(jīng)風(fēng)霜充滿熱情的臉上能夠看出她們對生活的滿足和當(dāng)下的喜悅。臨走還非要把自家種的雜糧豆子、涼曬的蘿卜干和經(jīng)過石碓錐舂過的玉米粒送給客人，不管客人怎么解釋，堅決不要客人一分錢，邊目送客人邊說：“你們城里人都愛吃這，無污染，這叫啥？哦，叫綠色食品�！�

　　整個石寨的建筑風(fēng)格有清代遺風(fēng)。戶連戶，院接院，院落大多四合院，兩層樓房，清一色石墻，從地基一直到樓頂，門樓有青磚刻花、木雕，年代的印痕可以從一些不起眼的字跡來判別：“民國四年”“均和*”。有的看不清，只能靠猜了，但惟一能確認(rèn)的是這是一處清早期就成形的石寨，一個能抵御外來土匪的石寨，一個非常富足的石寨。“寨主”介紹說，最早是一李姓人，在這定居，后逐漸發(fā)展成幾大家族。每個家族的院落都自成一體，相互連接。每個家族也都有自家的家風(fēng)和特色，他們也通過很多有趣的故事來炫耀當(dāng)年祖輩的榮耀抑或石寨的傳奇。我們來到一個四合院，聽石寨人給我們介紹了建造時的歷史。當(dāng)年建造時，有一風(fēng)水先生看到這個院落不同尋常，就告訴主人說，你這個院將來能出三個縣官。房屋建好后不久，有個農(nóng)夫在后山上開墾了不少地，收了很多糧食，讓強盜盯上了，殺了農(nóng)夫，搶了糧食。農(nóng)夫家人上告官府，誰想到那是個三縣交界處，是個三不管地段，最后竟?fàn)窟B三個縣的縣令一同過堂。三個縣令來到石寨，看到這個新建的四合院干干凈凈，就搬了進來。后來這個院沒有再出過縣官，據(jù)說是三個縣令當(dāng)年把宅氣沖了。

　　從廢棄的一些院門墻壁上，我們還能找到不同歷史時期的特殊符號�！盀槿嗣穹�務(wù)”“老三篇”這些上世紀(jì)七十年代以前的政治口號，在石寨院門上隨處可見，有的用中國紅書寫在門楣上，讓人一下子回到了當(dāng)年“大干快上、多快好省”的社會主義大建設(shè)時期，歷史的鏡頭一幀幀地從眼前閃過，心頭多多少少都會有那么一點點歲月的滄桑。石臼、石磙、栓馬的石孔是每家門前的三大件，無不顯示了當(dāng)?shù)卣�民手工勞作的艱辛。登上高坡回望，這地方太粗曠古樸了，像畫家了了兩筆揮手而就的大寫意，這地方太野氣太偏僻了，誰也想不到這里曾經(jīng)有豹子出入，一個人大白天也不敢在山間獨行。石寨人自愧嘆息，這么好的旅游資源竟不被人知曉，頗有“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之意。而我和朋友聽到這話卻不意為然，告之說，千萬不要改變大自然賜與我們的原始地貌，也不要丟掉祖祖輩輩傳承與我們的古老遺風(fēng)，只有保持自身的天生質(zhì)麗，才能招“山外遠(yuǎn)親”而來。

　　石寨周圍有幾座大山，石寨人稱其為嶺，我們沿著山路來到后山嶺，去尋找一些有關(guān)殷商文化的東西。據(jù)石寨人講，后山嶺上有一座寺廟，曾幾何時，在豫北一帶非常昌盛，而現(xiàn)在卻成了一片廢墟，只剩下一些只磚片瓦了，帶著一種對文化信仰的追尋，我們一路而上，兩邊的大山愈發(fā)挺拔陡峭，遲暮蒼然，山路兩邊濃蔭蔽日，頓覺涼爽不少。由于徒步上山，所以還是感覺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就這樣走走停停，就到了一個所謂寺廟的遺址，上前仔細(xì)觀看，有一通石碑橫臥在山坡上，但碑上字跡也模糊不清，我們?nèi)⌒┧畞恚瑳_洗碑上的雜塵，終于可以看清一些文字，隱約有“翠嚴(yán)寺記”以及“大明成化五年”等字樣，上面記載著立碑過程和當(dāng)?shù)胤鍘X如何如何秀峻，在四周又如何獨領(lǐng)風(fēng)騷，為承德修性而建寺廟等等。有了文字，我們就覺得這次上山收獲不少，不虛此行。寺廟遺址上，又有“皇姑庵”之說，據(jù)說是殷紂王的一個妃子因為某種原因，遠(yuǎn)離世俗，住在這里，成了人們敬仰信俸的仙姑，至今香火不斷。聽說據(jù)此不遠(yuǎn)還有一個紂王殿，與此隔山守望，那里更有一段佳話流傳當(dāng)?shù)兀�可惜已�?jīng)沒有時間了，如果下次來，我會考慮靜心地住下來，細(xì)細(xì)地品味，品味一脈相承的古老民風(fēng)，品味百年不倒的古老建筑，品味集體結(jié)晶的古老文明。這個山村，我把它稱作石寨，朋友說它是座石城，它的真正名字叫里峪，這地方不能讓我忘卻，我還想從頭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