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散步散文

　　每天晚上十點后，我都帶著我的小狗出去散步。有時候會更晚，可能過了十一點。是想出去得晚，越晚越安靜，該回家的車也都已經(jīng)回來了，小狗在街道上跑，可以更大膽安心。但即使到了半夜，也還是有車開進來，亮著車燈，像老牛歸圈，喘著氣一樣，泊在某一處停車位上。這時候，我就趕忙叫住小狗，用手安撫著它，免得它看到車驚慌失措，亂跑，把自己送到車輪下。我心里總有著這樣的擔(dān)心。其實，小狗，以它現(xiàn)在三個月的年紀(jì)和只出過幾次門的粗淺的閱歷，正有著對這世界最大的好奇。它總是把鼻頭貼著地面嗅來嗅去。好像這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氣味的，而任何氣味都對它有著非凡的吸引力。它在街道上嗅，柏油路本身就有味，被壓抑著始終揮發(fā)不去。人在上面走，留下了鞋底的味，車輪胎在上面碾壓過去，產(chǎn)生和橡膠有關(guān)的氣味。貓狗在上面走動，也留下了自己的氣味。這些我什么都聞不出來，但我的小狗應(yīng)該可以聞到。別看它鼻子小小的，但它濕濕的，經(jīng)常抽搭，應(yīng)該是極其敏銳的。有時候，它也去樹下聞，我就覺得它是在樹下有發(fā)現(xiàn)。樹下可能有其他動物留下的氣味。也可能它是聞到了泥土的氣味，或是樹根也散發(fā)出氣味，也給小狗聞到了。

　　小區(qū)里少說有十來條街道，這些街道都極為相似，都是寬闊的，平坦的。兩邊樹的長勢良好，在街道上空接連在一起，形成一種幽深的感覺。有一次夜里，突然下起雨，不是很大，我就沒急著回家，反而想起那些茂密的樹如同棚子一樣搭在街道上，就又走進那條街道里去了。那種感覺就像鉆進一個洞穴里。但雨還是越來越大，大到通過枝葉落下來，掉落在我身上，我也就匆匆回去了。就剩下那些茂密的樹，那些寬闊的街道，繼續(xù)在雨里。不管怎么說，它們和我不一樣，它們是不畏懼風(fēng)雨的�？赡苓�會在雨中感到快樂。那時候小狗太小，還不能帶出去，我就一個人出去，在一條條街道走著，走到頭，掉轉(zhuǎn)頭，繼續(xù)走，走完一條街道換一條繼續(xù)走。

　　深夜里人變得很少，但也還有。有剛從外面回來的，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的都有。有像我一樣散步遛狗的。有一次，遇到一個婦人，她帶出來兩條狗，一只三個月大的柯基犬，一只體形巨大的德牧�？禄�犬雖只有三個月，體形也不小，毛發(fā)光滑亮麗。她說，這狗一天吃兩顆魚油，所以毛發(fā)才如此亮麗。而她的德牧，大得讓我害怕，它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不敢輕舉妄動。連呼吸都收緊了。我問，它不會咬人吧。她說不會。也確實沒咬我。再看我的小狗可開心了，一下子有了兩個同類伙伴，和人家追逐打鬧，發(fā)癲了似的，還趴在地上，露出肚皮來，以表示開心與誠意。最后柯基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在我的小狗身上踩了一下，小狗慘叫一聲，它們這才分開。本是極其友好歡樂的開場，到最后竟是不歡而散。因為一直害怕著德牧，散開以后，我心里也才恢復(fù)平靜。

　　還有一次，是半夜了，遇見一個女孩坐在長椅上，她是把兩只腳也放到了椅子上，把長椅當(dāng)做沙發(fā)似的，整個人橫著坐在上面。我的小狗看到她，毫不見外，朝著她跑過去，跑到長椅下面，抬頭張望她，還像要夠到她。女孩在打電話，她就在電話里說，有個小白狗跑過來了，它待在這里不走，它很喜歡我，一直看著我。它一時待在那里不走，我就在遠(yuǎn)處呼喊它，幾次以后它朝著我跑過來。我?guī)е�我的小狗往一條街道里去了，那個女孩繼續(xù)坐在長椅上打著電話。

　　在最后一條街道盡頭，有一片黃色的小菊花。是不是菊花不很確定。那是圓的黃的小花，淡雅又安靜，又開在這時節(jié)里，就以為是一種菊花。它們是在柵欄墻外面。挺大一片都是這種花。深夜里沒有什么風(fēng)，一朵一朵的都不動搖。這是個僻靜的角落，要不是帶著狗散步，我也不會到這里來。雖然是一片正在開放的花，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人駐足觀看。我還看到一只貓，在花地里邊的一棵樹下弓著身子，弓起來很高，好像用繩索在半空中提著，用爪子在刨挖著什么。我看不清它。也不知道是野貓還是家貓。后來它發(fā)現(xiàn)我了，一下子就躥著跑了。還是在這條最僻靜的街道邊上，有一片低矮的草地，草地里有許多秋蟲鳴叫，它們既然叫著我也就聽著。

　　小狗，是先會了上臺階。沒人教它，它自己會的。三層樓，每層兩段樓梯，它一下下蹦跳著，小小的身體一下下向上跳躍，就上了一個個石灰的臺階。就在昨天，它又學(xué)會了下臺階。這是由我來引導(dǎo)的。我手里拿著一顆饅頭形狀的小餅干，在它眼前晃動幾下，又放在下面的臺階上，它就敢下臺階了。不然它只會站在臺階上，望著下面的臺階吱吱地叫。食物是它的動力，可以給它極大的勇氣。我看它每天到處轉(zhuǎn)悠，嗅來嗅去，尋尋覓覓，無非就是為了獲得食物。早上去上班前，我會給它一次食物。這是要讓它自己在家里撐一天。晚上十點后，我給它一次食物。吃完這次食物，我們就一起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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