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音塵

　　文：亦瀟

　　談及卞之琳的作品，《音塵》無疑具備必須的代表性，無論是從詩歌的資料上，還是從詩歌創(chuàng)作的技法上，都引人入勝，余韻雋永。

　　在詩歌遣詞造句方面，詩人頗具匠心。在詩的開頭，“”綠衣人熟稔的按門鈴，就按在住戶的心上”中的“按”有兩層含義，一層為按門鈴的動作，一層則是抽象的“按——觸動”，暗含了綠衣人的到來恰合住戶心意，為下文的發(fā)展做了鋪墊。經(jīng)過“是游過黃海來的魚？是飛過西伯利亞來的雁？”中的兩個動詞“飛”“游”生動形象地表現(xiàn)出了信翻山越嶺的不容易，為詩歌后面的“西望夕陽里的咸陽古道，我等到了一匹快馬的蹄聲。”埋下了伏筆。再看用詞，“熟稔”，在現(xiàn)代漢語中的意思是十分熟悉，那為什么詩人用熟稔而不用熟悉呢，我想大底是熟稔更具詩歌詩化的特點。諸如此類的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用字、用詞，無不體現(xiàn)了詩人深厚的遣詞造句本事。

　　再看詩歌的句子之間的關(guān)系，“綠衣人熟稔的按門鈴，就按在住戶的心上”作為詩歌的開頭，設(shè)置了必須的懸念，用冒號引出了接下來的“是游過黃海來的魚？是飛過西伯利亞來的雁？”這一句是疑問句，繼續(xù)了上一句中所設(shè)置的懸念，吸引讀者繼續(xù)往后讀，“翻開地圖看，遠人說。”這一句最終給出了答案，“他指示我他所在的地方，是哪條虛線旁的那個小黑點。”用比例尺的大凸顯了距離之遙。接下來的假設(shè)“如果那是金黃的一點，如果我的座椅是泰山頂，在月夜，我要你猜你那兒，準是一個孤獨的火車站。”運用虛寫的手法，經(jīng)過忖度對方的狀態(tài)，表達自我的思念之情以及對對方訊息知曉的迫切之情。“然而我正對一本歷史書。西望夕陽里的咸陽古道，我等到了一匹快馬的蹄聲。”則以實寫的方式把收到信的喜悅之情展現(xiàn)地淋漓盡致。整首詩層層遞進，將讀者引入一個的古樸的情景。

　　卞之琳的詩很多都有很濃的傳統(tǒng)感，和中國自詩經(jīng)以來的詩歌傳統(tǒng)有密切的聯(lián)系。用現(xiàn)代詩的形式來表達傳統(tǒng)詩歌的資料，構(gòu)成了一種獨特的合音。從格律上看，卞之琳推崇舊體格律詩。細味《音塵》，一層是李白“咸陽古道音塵絕”的中式格律，另一層是交錯押韻與扣押陰韻的西式格律。從資料上看，《音塵》資料的意蘊，則是優(yōu)美如畫的歷史感——收取信件出現(xiàn)今昔之比較。送信的方式變了，等信的心依舊充滿魚傳尺素、飛鴻傳書的詩意懷想。詩扣好幾層，最終扣到“咸陽古道音塵絕”（李白《憶秦娥》）——“我等到了一匹快馬的蹄聲”——顯然意味古代信息傳遞方式的終結(jié)。但詩人并不異常滿懷戒心，也并不異常被動或不安，仍然沉浸在古典的審美慣性中。惟有那不見的“絕”字，仿佛讓人看見以往有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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