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顫抖的散文

　　我們分手好些年了，應該說，在心中，距離已經(jīng)無法逾越。我認為，她太理性，活得太真實。而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同時，對生活總是期待，對人生充滿了幻想。她說，我們不是一路人，她像小草一樣真實，而我像浮云一樣虛幻，我甚至被認為，活在希望之中，活在夢之中。

　　于是，她離開了我，選擇了她的真實。而我，成了真正的浮云，在大地上，搬運著色彩。

　　記得她結(jié)婚后還不錯，有高樓，有車子。并且生了一兒一女。生活是非常優(yōu)待她的，給了她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家庭。幾次相遇，我甚至都懷著續(xù)舊情的心態(tài)，向她表白，均被她拒絕。有時，莫明的恨她，太冷酷了吧！她說，如果我再舊夢不棄，就是對愛情的褻瀆。因為，她不可能給我什么，感情上，她得給她的家庭。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齷齪，在別人有老公有家庭的情況下，還那么想入非非。真是有些傷天理。但感情總是那么拽著我，想！我一次次打擊自己，甚至用最狠的語言罵自己。唯一不讓我產(chǎn)生夢幻般的想法的辦法只有一個，那這是遠離她。遠離，從不再見面。

　　一晃好多年了，我們沒再見面。但我聽說，她丈夫與她不和，打架打折了她的手臂，花了好多錢，才治好。后來又聽說，她患了怪病，到處求醫(yī)。天有不測風云，她丈夫因賭，輸光了家產(chǎn)。更糟糕的是她的兒子，服毒沒了。聽到這些可惡的消息，想見她的念頭一再滋生。但是，都被我以“無恥”壓下去了。我經(jīng)常夢到她，在我的懷中哭泣。醒來后，感傷不已。我早就應該不再愛她了，我們已經(jīng)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應該遠離她，像路人一樣，沒準，在她的心中，我這個人早就煙飛云散，不見蹤影了。我還牽掛她干什么？

　　誰知道，在一個朋友家的婚宴上，我居然看見了她。

　　她仍然苗條，只是臉上多了一些雀斑，眼睛依然明亮，但有一絲隱約的憂郁，這是以前從來沒見過的，她的目光，一向是明亮而果決的，你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猶豫和陰暗�？墒�，現(xiàn)在，從氣質(zhì)上看，她已徹底變了。這是一個飽經(jīng)風霜的婦人的形象，不再是豆蔻年華時的絢麗花朵。但從她的目光里，我能發(fā)現(xiàn)她對我的那份情感，就像從一座冰山里，隱約透出一絲燭光來。

　　她端著一個瓷盤，里面放著消毒后的筷子。我走向她，像路人一樣，面無表情。

　　“麻煩你，給我十雙筷子，行嗎？”我客氣地微笑著說。

　　她望了我一眼，目光閃了一下，又閃了一下，接著，便在我的臉上停住了，整個身子，也變得很僵硬。但那只是幾秒鐘的事情，我看到了她眼睛中的淚水，那像裹著千言萬語就要奔瀉出來。她開始用那只熟悉的手在盤子里數(shù)筷子。我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不聽使喚，數(shù)好了十雙，又滑下去了，數(shù)好了，又落了兩雙，像她手里滑動的不是筷子，而是一條條忘情的魚。一連幾次，一連幾次，她終于把筷子數(shù)好，遞在我的手上。我接過筷子，發(fā)現(xiàn)她的手居然在顫抖。我低聲說：“謝謝！”她再次把目光艱難地移到我的臉上，又遲疑地移開。等我拿著筷子走了，很遠，才聽到身后響了一聲�；仡^看去，她已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很快的跑了出去。

　　我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去追她。她是一個有丈夫的人，我，不能這么無恥！

　　這是她以前說我的話。她說：“分就分了，我是有丈夫的人了，你不能這么無恥！”

　　我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呆呆地，回過頭，擦拭我澀得發(fā)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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