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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纏繞著的麻花辮散文
“媽，我要大辮子，要鐵梅一樣的大辮子�！庇浀媚鞘强催^京劇樣板戲《紅燈記》后，就那么不依不饒地纏著媽媽給我扎鐵梅一樣的麻花辮。自己的頭發(fā)不夠長，扎起的辮子只到肩頭，看著課堂上小伙伴的麻花辮心里好生羨慕。
小學(xué)三年級的開春，學(xué)校組織文藝演出，老師喜歡愛說愛笑的我，安排我演鐵梅，高興得我吃飯時想想都樂噴了。排練時嘻嘻哈哈沒感覺沒辮子的不適，真正上臺演出時，才感覺演鐵梅沒長辮子哪成。老師從家里找來黑色的細細棉線，纏繞在頭發(fā)中，一會功夫一條又粗又長的大辮子出現(xiàn)在面前。站在學(xué)校搭起的小小舞臺上演出時，放開喉嚨唱“我家的表叔，數(shù)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臺下嘩啦啦一片掌聲。戲演完了，手握著麻花辮，我不舍得拆，想就那么回家，讓媽媽看看，也這樣給我扎辮子。
“傻丫頭，這是在戲臺上用的。不演戲這樣扎辮子，被人笑啊！不用急，小孩頭發(fā)快，不出半年你的頭發(fā)就長長了。”媽媽的話真靈驗，隨著時光一分分流走，半年后我的頭發(fā)長到齊腰，一條烏黑油亮的麻花辮摸到了腰際，扎著爸爸從縣城給我買回的紅頭繩，心里那個美啊，晚上睡覺常從夢中笑醒。
媽媽是一個勤快人，只是從那年主動從醫(yī)院辭職回到家鄉(xiāng)后，媽媽就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家婦女。每一天除了要照顧我們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還要去大隊掙工分，又要打理自己家的二畝自留地和菜園子，一天到頭像個陀螺轉(zhuǎn)個不停，也因此很少見到媽媽的笑容。
一天早晨，媽媽做好了飯，把我們姊妹幾個從被窩里喊起來，一個個麻溜地洗臉?biāo)⒀莱燥垺！盎圩�，你說你留這么長的辮子干什么？自己不會梳，也不會洗，天天要媽媽給你扎，是不是怪媽媽累得輕了啊？！”聽到媽媽的數(shù)落，我心里特難受，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自己學(xué)會梳辮子，學(xué)會洗頭，不能讓媽媽再受累。
晚上放學(xué)回家，和妹妹匆匆忙忙出去拔了一籃子野菜，回家扔給圈里的豬和鵝，打掃凈院子里的草葉和泥沙，又和妹妹一起從院門外抬進幾籃子干泥土，給圈里的豬墊在路上，余下的墊到坑里。這才長長喘了口氣，和妹妹一起小跑到家里，拆開辮子，把頭發(fā)分開。妹妹一會說這半多了，一會又說那半多了，弄了半天才說這下行了。于是，把一邊頭發(fā)攏起，用手抓起另一邊頭發(fā)，學(xué)著媽媽的樣子編起辮子。
“姐，媽媽不是這樣編的。你看你編的短頭發(fā)都毛毛地在上面了�！闭照甄R子，還真是的，是不是我編得不對啊。拆開重新編。哎，直到編到了黑天，編得胳膊都酸了，編到媽媽下了工，還是沒編出媽媽編的模樣。
“你呀，人還小，等大一點再學(xué)吧�？茨�，臉都憋紅了�！眿寢屨f著話，放下農(nóng)具，攏起我的頭發(fā)，三下五除二給我編好了麻花辮。我和妹妹一個拉著風(fēng)箱，一個添柴，媽媽快速洗完手，在盆里和上玉米面。金黃金黃的玉米面團經(jīng)過媽媽的手“啪”地一聲，貼到了鍋邊。呵呵，晚上又要吃小魚和香噴噴的餅子了。
很快到了夏天，我們的午睡都是各自拿著自己家的小狗皮，吃完中午飯到學(xué)校一起午睡。我和維英最要好，所以每天中午說好了，早點到學(xué)校，把兩張小狗皮緊緊靠在一起，我倆就在上面玩耍，睡覺時頭挨著頭。
“媽，我的頭怎么老癢癢�。俊�
“不會有虱子了吧？”媽媽說著搬過我的頭，不看則已，一看嚇了一跳。
“你說你這個閨女，什么時候頭上有了這么多虱子�。靠斓皆鹤��！眿寢尰爬锘艔埌盐易У皆鹤�，從屋里拿出臉盆，又拿出暖瓶，嘩嘩倒上半暖瓶熱水，用水瓢盛了一點涼水，我不明白大夏天的媽媽要做什么。只見媽媽快速跑到院子的茅廁邊，拿來一個藥瓶，在水里滴了幾滴。一股刺鼻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敵敵畏的味道。
“媽，太難聞了，水太熱�！�
“不這樣，虱子死不了�！眿寢尣宦犖艺f什么，把我的頭一下按在水里。我趕緊閉上眼睛，任憑媽媽的手揉搓著頭皮，擺弄著那滿滿一盆的頭發(fā)。
夏天還沒過完，不知怎么頭上又有了虱子。這下媽媽上火了：“剪了！剪了！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凈找事！不讓你跟小英在一起睡，你偏不聽，想把虱子傳到家里�。�！”
“我不！就不！我再不和她睡一起了還不行？”我護著我的麻花辮，生怕媽媽真給我一下子剪了去。這次媽媽用木頭篦子給我刮，拽的頭皮火辣辣地疼。為了不被媽媽剪，我咬著牙愣是一聲沒吭。
可是沒幾天，媽媽還是給我剪了。那時已經(jīng)有秋的感覺，不承想我感冒了，高燒不退。媽媽無奈給我向老師請了假，在家吃藥，蒙著被子發(fā)汗。等我從昏睡中醒來時，感覺頭輕輕的，想是感冒好了。不對，像少了什么，一摸我的麻花辮子沒了。
“媽，你還我大辮子！你還我大辮子！”我哭得稀里嘩啦。
“哭，就知道哭！你頭上老有虱子，不剪不行。再說，小孩子頭發(fā)風(fēng)一樣長，等你大了，自己會梳辮子了再留也不遲�！眿寢屩�，要是平時給我剪我是說什么不會讓的，因此趁著我熟睡的空當(dāng)把我的辮子剪了去。
幾年過去了，我把那又粗又長的辮子還好好保留著，想了就拿出來看看，期間留了幾次，因為各種原因都沒留成。直到上了初中，媽媽在修飾屋子時把我保存的辮子賣給了一個收頭發(fā)的串街商。而我的頭發(fā)又一次長長，想再編麻花辮，可是已經(jīng)不再流行，取而代之的是偏在一邊的馬尾。
現(xiàn)在城市的街道上很難見到又粗又長的麻花辮，所見到的長發(fā)大多是披散著，像瀑布一樣在靚女的身后飄搖著。然而那又粗又長的麻花辮，時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纏繞著我回到那個年月，回到童年歡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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