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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愛的成長手記散文
十七年前第一次看見弟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尚在念一年級的我聽奶奶說，今年過年爸媽會帶弟弟回來，于是我便在一種焦灼的等待中，迎來了那個剛剛滿月的小嬰兒。少小懵懂的我，看著襁褓中可愛俊俏的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是我弟弟，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此后的十多年里，我們姐弟之間發(fā)生的點點滴滴也無不考驗著我當(dāng)初那個決心，看著他一天天長大，著實是件非常奇妙的事情。但不論怎樣，而今他到底是長大了，長成了一個健壯的小伙子，雖然在我眼里，他依然還是個孩子。
【01、有弟弟的煩惱與幸福】
我和弟弟都是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留守兒童”，那一年爸媽在外打工時有了他，便將他生下帶回了老家。那個冬天，除了迎接弟弟的到來，我們家還送走了爺爺。我已經(jīng)記不清爺爺抱著弟弟的欣喜模樣了，但是會經(jīng)常聽爸爸說，爺爺走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地拉著弟弟的小手，含著淚不肯閉眼，直到弟弟看著他咯咯一笑，爺爺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迫于生計，父母料理完爺爺?shù)暮笫轮蟊阌执掖夷舷轮\生去了，從此我們便隨著奶奶生活在農(nóng)村的老家。那兩年里，弟弟的存在給我?guī)砹撕芏鄽g樂，也帶來了不少憂愁。
他靜靜地睡在搖籃里，我在一邊搖著他，如果他醒了我會拿個狗尾巴草逗他玩，他很喜歡，但有時候也會被我弄得直打噴嚏，每每這時候奶奶都會放下手中的活竄過來教訓(xùn)我，無奈我是長著八條腿的，她拿我毫無辦法。沒錯，我喜歡搖搖籃哄弟弟睡覺，可是我并不喜歡一直陪著他。雖然有了弟弟，可我還是惦記著放牛喝山泉踢毽子跳皮筋，村里的小伙伴們依舊無憂無慮地到處野，可是奶奶不在的時候我就要寸步不離地守在搖籃邊上，別說和小伙伴一塊出去玩了，就是他們來我們家玩都怕吵醒了他的美夢，一旦他哭起來，我可就毫無辦法了。
所以，在他學(xué)會走路之前，真是給我?guī)砹撕芏酂⿶�。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學(xué)會走路了以后，我的煩惱更多了。
和所有的弟弟妹妹們一樣，他喜歡跟在我身后，我去哪兒他都要跟著，并且還學(xué)會了扯我的衣服，這令我十分苦惱。比如我要去上學(xué)，他不讓，死死扯著我，這時候奶奶會走過來哄他：姐姐要去學(xué)（校）里，回來再跟你玩。但如果我不是去上學(xué)而是要出去玩，那奶奶就不會幫我“解圍”了，任由他扯著我大哭大鬧，她還會在一邊說：你就這么一個老弟，都不好好帶他么？
年少的我不懂事，總是會在心里埋怨奶奶，甚至有時候會排斥弟弟的存在，因為他的緣故，我與自由自在的鄉(xiāng)村生活徹底劃清了界限。
然而那些負(fù)面的東西并不是弟弟帶給我的全部，他小小的生命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給我?guī)頎N爛的陽光。
我記得奶奶有時候會帶我們?nèi)ジ舯诖宓拈T頭山玩，那是我們村的新村，有一些小商鋪，賣點小孩子愛吃的零食，其中我最愛吃的一種是蘋果皮，包裝的名字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記得那些染成血紅的片狀東西微微散發(fā)出來的蘋果香，那個不是山楂做的，是實實在在的蘋果皮，大概一兩毛錢一包。奶奶很少給我零花錢，我自然很少吃得到那些，不過自從有了弟弟，奶奶會不時掏錢給他買上點吃的，當(dāng)然是讓我牽著他去買啦，這就為我的零食大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每一次我都慫恿他買那個蘋果皮，他什么都不懂只好聽從，后來他稍稍有了自己的主見也會在我的懇求或者威逼利誘下作罷，當(dāng)然，奶奶問起來，我會說是弟弟要吃這個。這么一來，我終于可以吃到自己喜歡的零食了，雖然也只是偶爾的偶爾。
長期下來，或許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即便是奶奶親自帶他去鋪子里挑選零食，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最愛吃的那種。在我自以為陰謀得逞的時候，一件事差點讓我長期的苦心經(jīng)營毀于一旦。
毫無疑問，奶奶肯定一早就知道我那點關(guān)于零食的小心思，可是那一回奶奶身上沒帶錢，弟弟卻哭鬧著要買蘋果皮，后來拗不過他，賒賬拿了一包。回到家以后奶奶就忍不住大發(fā)雷霆：總是帶著老弟吃這個，現(xiàn)在吃習(xí)慣了見著就要，你爸媽一年賺多少錢回來��！你還不懂事……
老實說，我根本沒想到我那點小陰謀會帶來這么嚴(yán)重的后果，然而更讓我想不到的是，那天弟弟哭鬧著爭取來的蘋果皮，他一直沒吃，留到了家里見到了我，才嚷嚷著要打開吃，還招呼我一起吃。
那一次，我沒有驚喜，也沒有開心，或許是因為剛剛挨了罵，我看著弟弟伸手把零食往我嘴里塞，還奶聲奶氣地說“姐姐吃”，心里一陣陣堵得慌，然后拼命忍住的眼淚，終于在奶奶出門一小會兒的功夫里涌了出來。我抱著弟弟嚎啕大哭了一陣，繼而趕緊擦干眼淚，奶奶回來的時候我的眼睛是腫的，她瞪了我一眼，拉過我說：說你兩句還哭了，以后要懂事，知道嗎。我又沒忍住，撲在奶奶懷里大哭，我身邊，弟弟肥嘟嘟的小手還在不住地往我這里遞零食。
這件事情并沒有毀了我的“大計”，奶奶還是會給我錢讓我牽弟弟去買零食，不過我再也不會叫他按照我的意思買了，只是再也不需要我的“指點”，他會很自然地選擇我愛吃的，當(dāng)然，有時候也會有別的嘗試，只不過我都不會再左右他的選擇了。
多年以后，蘋果皮這種零食早已淡出了我們的生活，埋藏在農(nóng)村生活的回憶里，我會偶爾問弟弟還記不記得這回事，他當(dāng)然不記得了，但是我會永遠(yuǎn)記得，是一包零食，第一次讓我意識到有弟弟的幸福。當(dāng)然，隨后的很多年里，我也不止一次享受過這種幸福。比如幼兒園里發(fā)的糖，他總會留下幾顆給我吃，不論多少，他從來不會一個人獨享；比如他念小學(xué)的時候會有幾塊錢零花錢，是他從早餐錢里省下來的，他會用這些錢買上一杯兌滿色素的奶茶帶回家給我喝，還總是會選擇我喜歡的蘋果味，要知道，在奶茶剛剛被大家熟知的時候，那絕對是每個學(xué)生都向往的，然而他卻舍得買給我喝；后來念中學(xué)了，身上的錢又多了幾塊，他會在下晚自習(xí)的時候買上一個半土不洋的“漢堡”帶回來……
每每看到他帶來的吃的我都不會拒絕，因為我知道，那是一個弟弟對姐姐最簡單最樸實的愛，我不能拒絕，這樣簡單的幸福，一嘗到，就值得回味一輩子。
【02、彪悍的人生片段】
弟弟的性格其實很開朗親善，他雖然長得很健壯，但從不以大欺小，很少發(fā)脾氣，也不會與人不和，這點就不知道像誰了，因為在我看來，爸媽的脾氣都屬于暴躁類型的，所以他們便吵吵鬧鬧了大半輩子，而我更不是省油的燈，可是弟弟跟我們都不一樣。他呢，要么就不發(fā)脾氣，但是一旦發(fā)起脾氣來，那場景絕非常人能想象到的，這一點，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就領(lǐng)教過了。
時間又要倒回到在老家的那段時光。我經(jīng)常在村里受欺負(fù)，甚至有時候還會被比我小的孩子欺負(fù)，這其中就有一個叫明仔的小男孩兒，就比弟弟大一歲。那一天當(dāng)我紅著眼睛回到家的時候，奶奶問我怎么了，我抽泣著說是后門的明仔扯了我的頭發(fā)（其實后來想想也沒什么，不過就是我逗一個三歲小孩兒玩，那孩子不小心抓了我的頭發(fā)抓疼了），奶奶嘆了口氣，說下次就別跟他玩了�？墒堑艿芤宦爡s不依了，直直地走到明仔家門口，雙手叉腰，聲音如雷貫耳：明仔，你敢欺負(fù)我姐姐，你給我出來！出來！出來……一邊喊還一邊甩著膀子，引地左鄰右舍的人紛紛走出來看熱鬧，大家見到他那副樣子，一陣唏噓，幾位村里的長老看見了，都點點頭說：康孫公（我爺爺）家的孫子將來了不得啊！奶奶站在他身后，聽到大家的議論，不由自主地眉毛上揚，走上前去抱弟弟回家。
時值夏日的傍晚，夕陽將他小小的身體扯得老長，他甩著膀子站在明仔家門口大喊的樣子永遠(yuǎn)的烙在了我心里。
那一年，他兩歲半。
我知道，能夠惹怒弟弟的事情絕非小事，要么是長期下來累積的不耐煩，要么就是不得了的大事�，F(xiàn)在，回想起弟弟第一次為我出頭，我還是會不由得驚嘆，那么小的身體里，居然蘊含著那么大的勇氣和威懾力，同時也為有這樣一個在乎我的弟弟而再一次倍感幸福。
說起弟弟的彪悍，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印象深刻，那一回我了解到，他也是一個自尊心極強(qiáng)的孩子。
那是父母結(jié)束羈旅生涯回到家鄉(xiāng)的第二年，我們離開村子，來到了縣城。那時弟弟還沒有上幼兒園，卻已經(jīng)在父母的引導(dǎo)下開始背誦唐詩，學(xué)各種道理。那一回的事情起因我也記不清了，但是弟弟的反應(yīng)卻讓我終身難忘……
“哇”的一聲，弟弟哭了，正在做作業(yè)的我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爸媽卻拉著他開始說教，慢慢地他不哭了，爸媽也就不再說話，轉(zhuǎn)而去做別的了。原本我以為只是弟弟又淘氣了，爸媽例行教育而已，誰知道才一轉(zhuǎn)身，身后就傳來了杯子碎落的聲音。我回頭，看見弟弟氣喘吁吁地沖了出去，操起一根細(xì)小的竹竿就往屋子里沖，并且開始瘋狂地一邊哭一邊劃拉著那根竹竿，將屋子里一干器物全部敲了下來，爸媽愣了，想要阻止他的時候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最后，我們?nèi)齻�落荒而逃，站在門外隔著窗子看著他在屋子里發(fā)瘋似地哭喊。漸漸地，他哭累了，便放下竹竿，一屁股坐在地上，安靜下來。當(dāng)我們進(jìn)屋去的時候，屋內(nèi)一片狼藉，摔碎的鍋碗和弄壞的器具滿地都是，本就斑駁的墻壁上多了許多新的痕跡，窗簾也被拉了下來，而弟弟則趴在地上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痕，爸爸抱起他，睡夢中的他還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啜泣。
后來我才了解到，那一次是爸媽誤會了他，還嚴(yán)厲地批評了他，他百口莫辯之下才用那種極端的方式去發(fā)泄心中的不滿。爸媽對那次的事情很是愧疚，不過孩子的世界里終究沒有長久的怨恨，這件事不久后便沒有人再提了。
但是，誤會是誤會，在那以后，弟弟那強(qiáng)得讓人難以置信的自尊心也成為家里人不敢輕易挑戰(zhàn)的底線，用弟弟自己的話說，他并不是怕被誤會，只是害怕被最親近的家人誤會，那樣就真的很孤獨了。所以，這么多年，我們一家四口一直保持著良好的溝通狀態(tài)，無論大事小事我們都可以坐在一起討論，我們姐弟倆和父母之間并沒有什么隔閡和偏見，相反，兩代人之間的交流里那些不同的意見并不會成為打破和諧的因素，卻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擦出幽默和智慧。
在我的印象里，弟弟長這么大也就發(fā)過兩次脾氣，還都是年幼時期的事情，總的說來，他還是個很乖很溫順的小孩，樂于助人，很少與人鬧矛盾，在左鄰右舍的言論中，絕對是優(yōu)秀的孩子。
可是后來我才了解到，在我念大學(xué)的那幾年里，還有一回他在學(xué)校里被一個同學(xué)騷擾得上課分神，下課一言不合就出了手，他個子大力氣大，差點掐死了那個瘦小的同學(xué)。那一回，學(xué)生家長直接找到校領(lǐng)導(dǎo)要求賠償，所幸的是那孩子沒出什么問題，媽媽買上了一些營養(yǎng)品賠夠了笑臉，班主任說盡了好話才把這事給了了，弟弟第一次挨跪，還跪的是搓衣板。
媽媽告訴我弟弟的脾氣很成問題，一旦上頭了十桶水都澆不滅那火氣，事后又要后悔，讓我多勸勸他，好好教他管理一下情緒。
如今他念高中，已經(jīng)將他那剎不住車的牛脾氣好好收斂了起來，只一心念書，也很少想別的，當(dāng)然，有問題的時候他還是會找我?guī)兔�，受了委屈也會在我面前哭泣，但是他已�?jīng)學(xué)會了理性地去思考問題，很少像初中那一回那樣犯渾了。
弟弟的彪悍人生暫時告一段落，我不知道何時還會發(fā)作，畢竟那不是他的正常狀態(tài)，不過我會一如既往地陪伴他成長，直到他真正成熟起來。但是，聽說男孩都會為愛情犯渾，那么或許他下一次犯渾會是為了自己心儀的女孩，這一點，我倒是十分期待呢。
【03、文藝范】
“文藝青年”四個字絕對不能用在弟弟身上，原因有二，其一：他才十七歲，還是個小小少年，算不上青年；其二，我多年一直苦心培養(yǎng)他的文藝范，希望他能夠和我一樣喜歡文字，喜歡寫作，或者有一項自己擅長的藝術(shù)，比如繪畫或者音樂等等都可以，但是很遺憾，這些他統(tǒng)統(tǒng)不感冒，他只有發(fā)達(dá)的運動細(xì)胞。
這么多年我一直嘗試著用自己的方式去影響他，比如我會把我喜歡的小說推薦給他看，還跟他討論故事情節(jié)；或者我會把自己喜歡的音樂和平面作品推薦給他，請他“品鑒”一下，或者從小叫他練字，可惜效果都不理想，他一轉(zhuǎn)身準(zhǔn)忘了。他小學(xué)的時候我還勒令他必須寫日記，可是他寫出來的也無非就是“今天我到某某家玩”“今天天氣真好”“今天我生病了”“今天某某來我家玩了”等胡編亂造湊字?jǐn)?shù)的“日記”，現(xiàn)在想起來還讓人哭笑不得。
一次我問他：“嗨，你就沒有自己的愛好嗎？你到底喜歡什么？”他思索良久，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我喜歡打球，吃飯和睡覺�！蹦菚r候真想一個巴掌拍暈他，可是后來想想，雖然打球在我看來只能鍛煉身體，不過好歹是他真心喜歡的項目，于是我就勉強(qiáng)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還是會樂此不疲地給他介紹不同的小說，音樂和畫作等等。
直到他念高中了，我終于放棄了這樣無謂的掙扎，同樣有兩個原因：其一，高中學(xué)習(xí)任務(wù)重，他已經(jīng)忙到連打球都顧不上，更別提別的了；其二，他都這么大了，自己的主見越來越多，我實在沒有能力再繼續(xù)影響他了。
可是，就在我以為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跟“文藝”沾邊的時候，他卻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讓我措手不及。
一次，他興沖沖地跟我說：“姐，給你聽一首曲子，你看看如何�！蔽液傻乜粗�，心想這孩子怎么突然有給我聽的曲子。他見我不動，催促著說：“真的很好聽，你快試試。”
不得不承認(rèn)，那首曲子真的挺不錯的。得到我的肯定，他更加興奮，告訴我這是他最近無意間聽到的一首曲子，他還特意上網(wǎng)查詢了這首曲子的制作人，聽了很多這個作者的作品，都是同一種風(fēng)格的，他稱之為“搖滾輕音樂”。他介紹說：“這一類音樂以鋼琴為主樂器，配合架子鼓這樣節(jié)奏感強(qiáng)烈的打擊樂器，柔和中帶著鏗鏘，但是并不讓人覺得嘈雜，還有各種電子音效的合成，閉上眼睛去聽，眼前就像是有一個上百人的樂團(tuán)在演奏！”他頓了頓，又故作神秘地說：“可是姐，你知道嗎，這些曲子所有樂器的演奏和音效的合成，都是這個制作人一個人完成的！天啊，太神奇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滔滔不絕說完這些，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我那個只會運動不會閱讀的簡單粗暴的弟弟。我問他怎么會對這樣的音樂感興趣，他縮了縮脖子，繼而挺直了腰桿說：“學(xué)你當(dāng)文藝青年，不可以啊！”
至此，我終于體會到，什么叫柳暗花明，求仁得仁。
我早已不在乎弟弟是否能做個“文藝青年”了。一開始有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因為自己喜歡，便希望他也跟著喜歡，后來是巴望著他能給我賺點面子，后來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便放棄了，可是現(xiàn)在，我只希望他能夠做他自己，不管他喜歡什么，“文藝”與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開心，比如他喜歡打球，籃球乒乓球羽毛球等等，都喜歡且擅長，他打球的時候就很開心，這樣就夠了。
或許這些年我加諸在他身上的影響已經(jīng)隨著他年齡的增長開始慢慢發(fā)揮作用，但那又算得了什么。看他現(xiàn)在偶爾沒事的時候聽幾首“高大上”的古典音樂，或者說要我教他一點硬筆書法，或者偶爾和我討論討論以前看過的小說，在他身上，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一個所謂“文藝青年”的隱約輪廓正在逐漸清晰。
【04、小男人】
“熊師母家的小男人，”媽媽的許多朋友都這么稱呼弟弟，對此，媽媽甚是得意。
弟弟雖然個頭不高但是個子大，肌肉發(fā)達(dá)得益于他熱衷的各項運動，所以力氣大的驚人。他初中的時候就會踩著三輪車替媽媽去送米送煤氣了，那時候媽媽帶著弟弟一起去，送一趟貨下來可以少爬幾趟樓梯，而今，三十公斤的煤氣罐他可以一手拎一個上樓，大氣兒都不喘一口，他儼然成為了我們家最得力的勞動力。
除此之外，家里水管漏水，下水道堵塞，電線老化短路等等也經(jīng)常是由他來解決的，這一點要得益于爸爸這個幾十年的專業(yè)水電工的栽培。但爸爸工作忙一天到晚不在家，所以這些活也只能弟弟來做。弟弟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常常常抱怨“家里有個水電工，可是自家的水電問題卻總得不到解決”，可是當(dāng)?shù)艿苈L大并且學(xué)會干這些事，這些問題就再也不是問題了。
爸媽時常和我聊到弟弟，總也不忘了說一句話：“比起別人家的孩子，你弟弟真的很聽話很優(yōu)秀了�！蔽颐靼�，當(dāng)做父母的會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夸贊自己的孩子，那么這個孩子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不論是父母還是我都對弟弟的懂事喜憂參半。媽媽說：“你弟弟和你一樣，懂事得早，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媽媽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一個孩子在本該開心玩樂的年紀(jì)過早地懂得了生活的不易和父母的艱辛，便草草結(jié)束了自己的童年，開始學(xué)著為家里承擔(dān)負(fù)擔(dān)，“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樣的成長讓人欣慰，卻也帶著濃濃的憂傷。
說起來，好賴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雖然早些年弟弟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在大城里念幼兒園享了幾年的福，我和弟弟的成長過程也都大同小異，同樣被“留守”，同樣借學(xué)籍念書，同樣經(jīng)歷了從鄉(xiāng)下到城里的環(huán)境轉(zhuǎn)變，同樣看著全家從落魄到逐漸好起來，難免都會早早地懂事起來。從小，看著別的小朋友有的自己沒有，我和弟弟都很少哭鬧，因為一哭鬧便會遭媽媽的打，一兩次之后就再也不會了，一開始也許只是怕挨打，后來就會漸漸明白原委，變得懂事起來。
很多人都羨慕爸媽有我們姐弟倆，可媽媽經(jīng)常說“以后這倆孩子一定會恨我們”，她說，“沒辦法，我們就這樣的能力，把他們養(yǎng)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只希望他們以后不要恨我們”。
但其實媽媽的這樣的擔(dān)心很多余，什么樣的環(huán)境造就什么樣的人，并不是誰生下來都有優(yōu)厚的生活條件和無憂無慮的成長環(huán)境，大多數(shù)人還不都是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長大的，“不論生活給我們什么樣的困難，我們都只能接招�！痹谶@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弟弟比我看得更清楚。
對我來說，弟弟從一個襁褓里的嬰兒長成現(xiàn)在比我還要高的“小男人”，十多年的成長里我們姐弟倆的角色逐漸對調(diào)，從姐姐照顧弟弟到弟弟長大學(xué)會照顧自己，我相信以后他能夠慢慢挑起大梁成為家里的頂梁柱，讓父母看到他們的培養(yǎng)和教育發(fā)生了多么神奇的效果。
到那時，弟弟便不再是“小男人”，而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不得不承認(rèn)，那首曲子真的挺不錯的。得到我的肯定，他更加興奮，告訴我這是他最近無意間聽到的一首曲子，他還特意上網(wǎng)查詢了這首曲子的制作人，聽了很多這個作者的作品，都是同一種風(fēng)格的，他稱之為“搖滾輕音樂”。他介紹說：“這一類音樂以鋼琴為主樂器，配合架子鼓這樣節(jié)奏感強(qiáng)烈的打擊樂器，柔和中帶著鏗鏘，但是并不讓人覺得嘈雜，還有各種電子音效的合成，閉上眼睛去聽，眼前就像是有一個上百人的樂團(tuán)在演奏！”他頓了頓，又故作神秘地說：“可是姐，你知道嗎，這些曲子所有樂器的演奏和音效的合成，都是這個制作人一個人完成的！天啊，太神奇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滔滔不絕說完這些，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我那個只會運動不會閱讀的簡單粗暴的弟弟。我問他怎么會對這樣的音樂感興趣，他縮了縮脖子，繼而挺直了腰桿說：“學(xué)你當(dāng)文藝青年，不可以�。 �
至此，我終于體會到，什么叫柳暗花明，求仁得仁。
我早已不在乎弟弟是否能做個“文藝青年”了。一開始有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因為自己喜歡，便希望他也跟著喜歡，后來是巴望著他能給我賺點面子，后來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便放棄了，可是現(xiàn)在，我只希望他能夠做他自己，不管他喜歡什么，“文藝”與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開心，比如他喜歡打球，籃球乒乓球羽毛球等等，都喜歡且擅長，他打球的時候就很開心，這樣就夠了。
或許這些年我加諸在他身上的影響已經(jīng)隨著他年齡的增長開始慢慢發(fā)揮作用，但那又算得了什么�？此F(xiàn)在偶爾沒事的時候聽幾首“高大上”的古典音樂，或者說要我教他一點硬筆書法，或者偶爾和我討論討論以前看過的小說，在他身上，我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一個所謂“文藝青年”的隱約輪廓正在逐漸清晰。
【04、小男人】
“熊師母家的小男人，”媽媽的許多朋友都這么稱呼弟弟，對此，媽媽甚是得意。
弟弟雖然個頭不高但是個子大，肌肉發(fā)達(dá)得益于他熱衷的各項運動，所以力氣大的驚人。他初中的時候就會踩著三輪車替媽媽去送米送煤氣了，那時候媽媽帶著弟弟一起去，送一趟貨下來可以少爬幾趟樓梯，而今，三十公斤的煤氣罐他可以一手拎一個上樓，大氣兒都不喘一口，他儼然成為了我們家最得力的勞動力。
除此之外，家里水管漏水，下水道堵塞，電線老化短路等等也經(jīng)常是由他來解決的，這一點要得益于爸爸這個幾十年的專業(yè)水電工的栽培。但爸爸工作忙一天到晚不在家，所以這些活也只能弟弟來做。弟弟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常常常抱怨“家里有個水電工，可是自家的水電問題卻總得不到解決”，可是當(dāng)?shù)艿苈L大并且學(xué)會干這些事，這些問題就再也不是問題了。
爸媽時常和我聊到弟弟，總也不忘了說一句話：“比起別人家的孩子，你弟弟真的很聽話很優(yōu)秀了�！蔽颐靼祝�(dāng)做父母的會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夸贊自己的孩子，那么這個孩子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不論是父母還是我都對弟弟的懂事喜憂參半。媽媽說：“你弟弟和你一樣，懂事得早，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媽媽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一個孩子在本該開心玩樂的年紀(jì)過早地懂得了生活的不易和父母的艱辛，便草草結(jié)束了自己的童年，開始學(xué)著為家里承擔(dān)負(fù)擔(dān)，“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這樣的成長讓人欣慰，卻也帶著濃濃的憂傷。
說起來，好賴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雖然早些年弟弟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在大城里念幼兒園享了幾年的福，我和弟弟的成長過程也都大同小異，同樣被“留守”，同樣借學(xué)籍念書，同樣經(jīng)歷了從鄉(xiāng)下到城里的環(huán)境轉(zhuǎn)變，同樣看著全家從落魄到逐漸好起來，難免都會早早地懂事起來。從小，看著別的小朋友有的自己沒有，我和弟弟都很少哭鬧，因為一哭鬧便會遭媽媽的打，一兩次之后就再也不會了，一開始也許只是怕挨打，后來就會漸漸明白原委，變得懂事起來。
很多人都羨慕爸媽有我們姐弟倆，可媽媽經(jīng)常說“以后這倆孩子一定會恨我們”，她說，“沒辦法，我們就這樣的能力，把他們養(yǎng)成這樣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只希望他們以后不要恨我們”。
但其實媽媽的這樣的擔(dān)心很多余，什么樣的環(huán)境造就什么樣的人，并不是誰生下來都有優(yōu)厚的生活條件和無憂無慮的成長環(huán)境，大多數(shù)人還不都是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長大的，“不論生活給我們什么樣的困難，我們都只能接招。”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弟弟比我看得更清楚。
對我來說，弟弟從一個襁褓里的嬰兒長成現(xiàn)在比我還要高的“小男人”，十多年的成長里我們姐弟倆的角色逐漸對調(diào)，從姐姐照顧弟弟到弟弟長大學(xué)會照顧自己，我相信以后他能夠慢慢挑起大梁成為家里的頂梁柱，讓父母看到他們的培養(yǎng)和教育發(fā)生了多么神奇的效果。
到那時，弟弟便不再是“小男人”，而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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