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朗照的燈光那流水的月光散文

　　身處異地他鄉(xiāng)，但在記憶深處，總忘不了故鄉(xiāng)那像牛角一樣的包谷挺立在包谷桿上，每逢到這個季節(jié)里，我都要到包谷地里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特別喜歡聽那枯黃的包谷葉經(jīng)風(fēng)吹拂發(fā)出的沙沙聲。那是大自然發(fā)出的最美妙的樂聲。

　　暑氣消退，秋陽高照。丹水故土男女老少齊上陣開始搶收包谷。

　　收包谷主要有掰包谷，就是把包谷掰下來運回家；砍稈子，把包谷稈子砍斷用竹蔑條捆好，一捆捆架在一起，待它干枯，以作為燒火糞的材料；撕包谷，把包谷的外殼去掉，露出金黃飽滿的玉米；扭包谷，就是把包谷籽扭下來，只剩下芯子。

　　掰包谷、砍稈子都是必須白天做的，兒時的我，因為白天在上學(xué)念書，這些都沒有我們的份兒。

　　撕包谷和扭包谷一般都是太陽落山后進(jìn)行，我從學(xué)校放學(xué)回家，書包往家里桌子上一丟，便投身其中了，撕包谷一般比較快，只需要幾個夜工的時間。但是，扭包谷就不同了，因為多，包谷又是我們鄉(xiāng)下人的主糧，整個冬天我們幾乎都是在扭包谷中度過。

　　冬天是一個極寒冷而又晝短夜長的季節(jié)。夜里，全生產(chǎn)隊男女老少，都會圍坐在集體保管室的涼亭里擺龍門陣。事先保管員把一盞煤氣燈，添加足煤油，把打氣的拉桿拔出來，使勁的推拉，直到推拉不動為止。然后，扭動開關(guān)，劃燃火柴，讓火光往尼龍燈芯上一靠，原先癟癟的燈芯立馬就飽漲起來，鼓鼓的，燃起刺眼的白光，把整個涼亭照得通亮，如同白晝一般，每家每戶的人都圍坐在一起扭起包谷來。

　　扭包谷是個苦差事，收回來的包谷梭子，經(jīng)過太陽的幾番晾曬，包谷更加堅硬結(jié)實，包谷籽會把手和指頭糙得生疼。長期干農(nóng)活的人手上有厚厚的老繭也許還好點，相對于我們這些小娃娃細(xì)皮嫩肉的手，起初扭包谷時，我們還歡呼雀躍，到了后來，都有些不想扭了。雙手總被粗糙的包谷籽和包谷芯子糙得紅腫生疼。其實，扭包谷除了需要手勁大外，還需要有一定技巧。就是給包谷“分路子”，再硬的包谷只要扭掉兩列門路，再用另一個堅硬的包谷芯子去扭包谷籽，就不費吹灰之力了。只要一手握緊包谷棒子，一手握緊包谷芯子，互相轉(zhuǎn)動摩擦就可以了。既省時省力又不傷手。因為我們這些小娃娃手皮太嫩，怕疼，所以扭包谷太慢。就被照顧性質(zhì)的分配給包谷“分路子”。因為分路子只要用指甲摳或用指頭扭就行了，在扭包谷活路中是最輕松的了。

　　冬季的夜是無邊漫長的，在一片扭包谷的沙沙聲中，一腰盆，一籮筐的包谷籽就囤積起來。大家伙們并不感到寂寞：在聽著三國、封神、諸子列國等古書的故事中；在謎語、諺語、警語的思考中；在溫馨的月光下，在煤氣燈的光朗照下，人們早已忘卻了忙碌的痛與苦，這段經(jīng)歷早也成為我成長歲月中永恒的記憶！

　　后來出現(xiàn)了一種扭包谷的手動簡單機械。鐵制的，有一個喂包谷棒子的漏斗。那就方便多了，只需要一個小娃娃喂包谷棒子，一個成年人搖動糙包谷的齒輪，有剩余勞動力的，再加上一個扭包谷芯子剩余的包谷籽。所有的包谷只需要幾個空閑的雨雪天就扭完了。再后來，隨著經(jīng)濟條件的改善，大米等細(xì)糧逐漸取代包谷等粗糧。在包谷飯為主食的時代，大米被稱謂“打牙祭”，稀少到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時才能吃到的份兒。當(dāng)米飯成為老百姓四季的主糧時，包谷也就只有全部用于喂豬和雞了。包谷種植面積逐年縮小，扭包谷早已封存為深深地記憶！

　　其實包谷有它獨特的風(fēng)味和營養(yǎng)，而且山越高越好吃，因為氣溫低，成熟慢，日照長，只是收成低。特別是老品種包谷，聽老人們講大籽黃、小籽黃，白馬牙……。這幾類包谷為高山所獨有，蒸飯時滿屋飄香，入口的感覺不亞于大米飯的柔軟。就是最普通的包谷米飯，包谷面飯配咸菜，至今在我的家鄉(xiāng)“丹水河”還流傳著一種說法：“面飯懶豆腐，草鞋家計布”。吃飽后比吃任何細(xì)糧還經(jīng)餓。只可惜粗糧時代成為了貧窮和落后的象征，很多人已不愿再提及。

　　現(xiàn)在又回到了“返璞歸真”的時代，大家都時尚起了“農(nóng)家飯”、“農(nóng)家菜”，去精雕細(xì)刻，還原汁原味。

　　鄉(xiāng)下的夜晚沒有城市燈火絢爛的沖擊，月光尤其的明媚，特別是那次在月光、煤氣燈光照輝映下的夜晚，蒸飯時，那滿屋飄香味道讓我至今還深深烙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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