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家從不覓知音散文

　　古文說文章千古事，不免嚴重了，我說是文章自家事，我就是我的知音，這就夠了。

　　無意間看到這篇文章，甚是驚喜：

　　這一冊《龔自珍己亥雜詩注》，中華書局八二年出版，在我書架上有三十年出頭了。今天負手架前，目光掃到它，就抽下來翻翻，書頁已經(jīng)發(fā)黃。這冊書早年是讀過的，但印象已經(jīng)淡薄。今天隨手一翻，翻到的是第十八首：“詞家從不覓知音，累汝千回帶淚吟。惹得而翁懷抱惡，小橋獨立慘歸心�！苯腥搜矍耙涣�，不禁撫掌，好詩好詩。

　　我也寫一點小文章，常有人看了不解，乃至種種誤會，驀然看到這一句“詞家從不覓知音”，真?zhèn)�是歡喜踴躍，澆著我之塊壘矣。一篇小文章，你“知音”了，當然最好，你不“知音”，也無所謂，我寫我文，記的我自家性情，道的我自家感慨，別人知不知，與我何干呢。提筆作文，心中就先有個“覓知音”的念頭，筆下文章，便要媚眾媚俗，便已失真失誠。古人說文章千古事，不免言重了。要我說文章自家事，我就是我的知音，這就夠了，何須向人覓。當年徐鑄成采訪梅蘭芳，問他最拿手的是哪一出戲，梅蘭芳說：“我不敢說有什么拿手戲，只說花過功夫最深、自己也認為最得意的罷，那是《宇宙鋒》。我每次演這出戲時，自己也不知不覺為自己的表演、行腔而沉醉，這是在演別的戲時所沒有的。我也知道，這戲并不是特別受觀眾歡迎的，有時上座并不好。其他的戲是為觀眾演出的，惟有這出，是為我自己欣賞的�！蹦憧纯�，梅蘭芳的最“知音”，就是梅蘭芳啊。作文之人，守得自信，耐得寂寞，手中這支筆，自然“從不覓知音”。寫點文字，就生怕人不知，就汲汲求人知，怕總是一副賤相吧。有道是“人到無求品自高”，文章亦如是，無求名，無求利，無求知音，自然“無求品自高”。

　　《己亥雜詩》中最有名的句子，當數(shù)“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和“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只是太有名了，人人都會說，也就被說爛說俗了，反不如這一句“詞家從不覓知音”，藏在集中，未經(jīng)人道，戛戛不俗，爽利醒目，今天被我偶然翻到，可稱驚艷。哪天有空，倒要把龔自珍這一冊詩好好再讀一遍呢，說不定還有艷遇。

　　讀了良久，倒也是一陣悵然。看向窗外，一場雨下的甚是及時，發(fā)現(xiàn)自己許久沒有寫文章了，有時候?qū)憘�兩句倒是可以自賞，你說也不指望別人看著，只是自己娛樂娛樂罷了，也頗有一番意味來著。

　　前些天，去了杭州古城，恰逢身子不適，沒有細細品賞這座城市，第一印象倒是聯(lián)想起了舊年去過的蘇州，同是古城，卻天壤之別，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惜沒有驚艷到我。西湖走了一些路，倒是挺干凈，游客很多，來不及觀賞，花花草草倒是別有風(fēng)韻，綠著綠著倒也綠成了意境。正逢爽朗的天氣，沒有烈日當頭，適宜的溫度伴著清新的水氣味，很是怡人。

　　不太了解這座城市，也許是沒有認識的人，有人說，戀上一座城，是因為那里有著惦記的人，所以你會覺著熟悉，哪怕從未去過。人的感覺有時候很奇妙，陌生熟悉，都在相對之間，倒是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不太會再來這里，倒是有些傷感。

　　人，是矛盾的，想與不想有時候只是一念之間的事，卻還是要糾葛許久，就像動動筆寫出的文字，還是要斟酌半天才能下筆。然后行筆之時，聽幾首像模像樣的老歌，感覺一下所謂的氛圍，以為全世界都會陪著你瘋癲。

　　這些日子，心情是糟透了，借著去杭州的行程，本是驅(qū)逐之意，也罷，倒也算是去過了，賞過了，樂過了，所以筆下倒是提起一番，以證明我還曾漂泊過。

　　忽然想起近兒個，友人們陸續(xù)道出人世間一番疼痛，說到底都是為了個“情”字，大抵都是相同的結(jié)局罷了，過程還真是千姿百態(tài)，總歸是相同的悲，相同的酸楚，不為外人道也。是啊，每日驕陽高照，也就失了分新鮮的歡愉，由不得人為自己，話說無可奈何的一場雨，倒是顯得清新。

　　太過安逸的人生，仿佛不為這個圈子的大部分人所持有，這個世界偶然間充滿了荒謬，我們都曾執(zhí)著的，懂過的道理，一瞬間都不曾媲美走心的痛。愛，倒是自由的呼吸著，可不知這一來一去，不吐不快的心情，是為了誰？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人世間最美的遇見，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里。”所以心得有多心塞，情得有多情深，才能譜一曲且行且珍惜的蒼涼。沒有心的人生，便是沒有方向，這句話現(xiàn)在想想倒也值得考量。

　　都說人生之初，都幻想著各種美好，可是總歸不能事與愿違，因為大都不會按著你所希望的方向發(fā)展，可以瀲滟山水，可以風(fēng)雨相伴，只是在這斑斕的歲月里，最沉重的不過“珍惜”二字。所謂緣分，不過是在你荒蕪的心田上種下繁華的人，在你渴望的那一抹清香中，帶你走出四季的輪回，陪你噓寒問暖，陪你一路芬芳。便是這樣一份情愫，讓你奮不顧身，讓你一路不再平靜。紅塵一隅，遇見最美，到最后便不能只如初見，或許正是這樣的盡頭，依然讓人前赴后繼，都說愛是毒藥，可惜明知還是欲罷不能，我可以解釋說這就是愛的魅力嗎？

　　可惜生活，終究被我們演繹成無數(shù)場戲，笑或眼淚，都是一道風(fēng)景，輕浮的，沉穩(wěn)的，也都成了點綴，只是每每這樣的情緒，到底還是讓人彷徨，惆悵，雨過天晴，心情卻不是，怎么說呢，不求天下多少知音，不如孤芳自賞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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