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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失的天堂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再回來,就像是她,一個我錯失了的天堂。
一、她是我童年里的荊棘叢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人,她在30℃的大熱天里裹著紅色的裘皮大衣;在零下幾度的庭院里,披著單薄的坎肩?墒怯幸恍┦聦嵨也坏貌怀姓J,她是我的母親,一個懷胎九月將我生下的人?墒,我從來就不叫她媽媽,不單是礙于情面,而且是出于無奈。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瘋的,但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我只需把她看作一個寄居在我家的親戚,僅僅是一個親戚。
她的房間很小,不足六平方米,沒有窗戶,只是在房頂中央吊著一個十五瓦的小燈泡,就連那張床也是用廢棄的木板和長凳搭起來的。她喜愛抽煙,一天一包,是那種最便宜的南海。她還喜歡用鉛筆在煙盒里的錫箔紙上寫字,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同樣的筆畫,不厭其煩地寫著,直到上面排滿了“人”字。
記得有那么一年,她悄悄地爬上了屋頂,并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出去,一天一夜都沒有回來。直到第三天的早晨,她被外公“抓”了回來,外婆將我抱回了我自己的房間。然后,我便聽見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聽得我渾身發(fā)麻,透過房門小小的縫隙,我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在地上打著滾,而外公正拿著鐵鍬把子朝她肚子上夯。那時的我突然坐倒在地,卻沒有哭,只是傻傻地坐著,大概是被那場景嚇壞了吧。但是同樣的事情卻再次發(fā)生,只不過主角變成了我。
那天,她突然就沖出自己的房間,拎著掃把就向我沖來。我見情形不妙,便拼命往外跑,終究還是被她抓住了。她一手抓住了我的衣領,一手拿著掃把使勁地朝我打。我扯破喉嚨使勁地哭,掙扎,卻毫不起作用,豆大的眼淚猛往外涌。直到她額頭微微冒出一些汗水,才把我松開。我趴在地上,不理會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直指她的身影,罵她神經(jīng)病,不得好死,不會有好果子吃。我只是記得,我能用上的所有惡毒詞匯都說了出來。俗話說,沒有隔夜仇,第二天,我又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在她面前上竄下跳。
二、生命原來可以這樣結束
。玻埃埃纺甑男履甑溺娐晛淼锰貏e晚。就在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春節(jié)的喜慶之中,我們已經(jīng)開學了,但是接二連三的怪事卻叫我覺得很惴惴不安。接連著好幾天,外婆總是說,有人在吹嗩吶。我很納悶,我說她是不是累糊涂了,她卻堅定地搖搖頭,她還說是從離家不遠的太平間里發(fā)出來的。我的心突然一陣涼意。有一天,她突然跑到我面前,緊拽著我的手,還不停地嘮叨她說:“我是你媽,你快叫我媽!”我厭煩地甩開她的手,她的臉色很難看,鐵青鐵青的。我沒有理會,徑自走開了。
就在正月十五的前兩天,她走了,走得很突然,讓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當家人把這件事告訴我時,我一瞬間就崩潰了,我止不住聲地嚎啕大哭起來,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不是痛,也不是酸,只是想讓我不停地哭下去,不停地哭下去。
三、我的話,你能聽見嗎?
我突然后悔起來,終于知道什么是失去了的東西才覺得是最好的。她對我的好一下子全涌進了我的心窩,我突然想起,就是在她臨走前,也沒有聽見我喊她一聲媽,那么我現(xiàn)在喊給你聽,你能聽見嗎?
媽!我愛你!
你被世界遺忘,我卻始終忘不了你!
我在天堂貼滿了沾滿舊時光的尋人啟事,只想找到你,說一聲:
“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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