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信箋散文

　　最后一次提筆給你寫信，竟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叫老師?叫叔叔?亦或一如往日無人處，羞羞地叫一聲哥哥?不，還是叫你的名字吧，讓我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境不再泛起一絲漣漪。

　　穆梓，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已置身于清幽的小村，站在講臺上，在一片清朗得近乎透明的目光中，給我的學(xué)生講課。做一名鄉(xiāng)村女教師，一直是我的夙愿。

　　三年的大學(xué)生活，稍縱即逝。還記得當(dāng)年第一次見到你，爸爸把我推到你的面前，說虹虹，這就是你穆叔叔。我細(xì)細(xì)地打量你，你有同爸爸一樣頎長挺拔的身材，外加那份儒雅的學(xué)者風(fēng)度，我竟一下子喜歡上你。

　　這所高等院校就設(shè)在我們小城，爸爸同你早就相識。這次爸爸帶我來報到，是請你對他的女兒多多關(guān)照。

　　你年長我十幾歲，而爸爸又年長你十幾歲，所以，望著你成熟而年輕的面龐，我總是極不情愿的叫你叔叔。好在，開課后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你竟是我們的中文講師，我便可以很自然的叫你穆老師啦。

　　愛好寫作的我很快與你成為好朋友。我們彼此毫不設(shè)防，相知甚深，在你面前我極其隨便，常常與你神聊得忘乎所以。那時我真的沒有絲毫的非份之想，心里很是敬重喜歡你。

　　可有一天，我清純無痕的心湖竟微微顫動了。那是一個秋雨淋漓的周末黃昏，同室的姐妹都去看電影了，多愁善感的我躲在屋里，捧著一本李清照的詞，哭成了淚人。就在這時，你輕輕走進(jìn)來，你驚詫地看著我，接著輕輕用手拭去我的淚，說小可憐，怎么成了林妹妹啦，然后你一直說著笑著，直到把我逗得破涕為笑，才匆匆趕回家。我倚著門，撫著剛剛被你輕拭過的面頰，竟莫名其妙的心跳了。我知道你是不經(jīng)意的，我原本也是無心的啊！

　　又過幾天，走宿的同學(xué)約了我們幾個好朋友連同你到她家作客。我先吃完飯一個人跑到客廳，坐在地毯上唱卡拉OK。一曲歌罷，我聽到幾聲清脆的掌聲，你站在門口，好欣賞地對我微笑著，四目相撞，我心里低嘆一聲，穆梓，那一刻我便意識到，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了。

　　從那以后，我們雙雙墜入了一個旋渦，不能自拔。每一次從你的目光中掙扎著走出來，我都深深地自責(zé)，我們不應(yīng)該如此！

　　可是，我們竟那么深深地相愛啦。每天每天，我們的目光在教室上空相挽；每天每天，我們的心都在無聲地交談。那時候，星期天對我是個劫難，我不要休息，只要每天能見到就你，我便生機(jī)勃勃，盎然不倦。

　　遇到你出差的日子，我便郁郁地等待，穆梓。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一天！便在一個筆記本上涂抹相思，到如今，這厚厚的一本詩集已載不動我們的愛情，就象再精彩的戲也有尾聲，它要靜靜地擱置于箱底了。

　　那時，因為你的緣故，我竟很少流淚，那無端的憂傷也都拋到了九宵云外。有一種力量支撐著我，三年來，我沒有曠過一天的課。每個假期，都是難捱的苦刑，賀卡與飛鴻又怎能了卻思念！

　　一想到畢業(yè)之后的別離，也許永不再相見的別離，我便黯然神傷，我好害怕，我不知沒有你的日子該怎么過。于是，我試著冷淡你，免得突如其來的結(jié)局無法接受�？墒�，我失敗啦。我又想，與其這樣一點一點的切割，只會令我們更痛苦，不妨一刀兩斷，然后找個無人處舔舔傷口，再在心里掘個坑，埋掉這份畸生的情。這樣，情人節(jié)那天，我寫了一張凄美的分別卡片寄給你。第二天，我留意察看你的臉色，你竟不在乎我的去與留！終于忍不住問，你難道沒看到情人卡嗎?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攬過我的肩說，我知道你離不開我，你也知道我離不開你。淚水驀然沖出我的眼眶，穆梓，在這早春二月，你還讓我說些什么?

　　有一次在街上，碰到你們一家三口，在你美麗大方的妻子面前，我羞愧地低下頭，低低的叫一聲阿姨便跑開了。她一定以為我是一個害羞的好女孩呢，可我不是。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好卑微，好無地自容。跑回宿舍，翻出寫給你的詩，一點一點撕成碎片，然后從窗口放飛這群蒼白的蝶。

　　今天，我又?jǐn)傞_蝴蝶信箋，在臨行前，給你寫封長信。這滿紙的蝴蝶呼之欲出，象我翩翩的心事。

　　我的眼睛我的心，從今天都會平靜如初，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唯一寬恕自己的理由，只能說，我曾太年輕。但我仍然感激你，給了我一段美麗得令人心顫的戀情。好在，我們沒有鑄成大錯，一切都還為時不晚。

　　穆梓，別難過，別折磨自己，一切原本就該是這樣。讓我們在掌聲最熱烈的時候悄悄退場，別等觀眾發(fā)現(xiàn)我們是客串的主角。

　　我的學(xué)生也許已等急啦，穆梓，我應(yīng)該起程了。對于這個故事，我們終生用一種溫柔的心情來守口如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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