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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飛處散文
七月的黃昏,在金紅色稍縱即逝的暮色里,我們一行十人在天津新港登上一艘名為“旅行家”的客輪,駛向遼東大連,開始為期四天的旅行。
那艘船,絕非電影中的“鐵達尼號”那般奢華,行駛的速度也慢,比電瓶車快不了多少,二百余海里的路程要用整個夜晚來丈量。與我同行的人大多對旅行社的這種路線安排心存懊惱,但我卻無所謂,甚至感到慶幸,原因很簡單,我可以與海親密共處十二小時。
我不是第一次看海,更不是第一次乘船,按理說不應有初次經歷的雀躍和激動,但不知為什么,我一看到海就不能自持,會不由自主地讓肺活量變大,嗅海水泛出的咸腥味道,使肌膚變得敏感,體會無孔不入的海風的猛烈或輕柔,有時會產生一躍而下投身入海的沖動,真是可怕!我把這叫做“皈依”。我對海的這份感覺,從十幾年前第一次看到海便瞬間生根,這是我不能解釋的問題。就像我小時候第一次進入科爾沁草原腹地,只看到莽莽雙合爾山幻化般的身影時,便不由自主地抬頭望遠淚水盈盈,沒有理由的癡心與虔誠。
碼頭岸邊的海水是不可近觀的,色澤墨綠渾濁,泛起的浪花牽強的靈動著,不是翻卷出可樂瓶就是垃圾袋,還夾裹像星星一樣亮晶晶的油漬;不可以眺望,來來往往的船只,高低豎直縱橫交錯的井架,給你的目光添堵,永遠感覺不出大海的博大與蒼涼。草原上的一位老哈爸曾對我說,游人比草都多,還嚇壞了我們的馬!這句話用在這里也恰如其分?蛇是有很多人俯在甲板的欄桿上,興高采烈地看船舶離港時泛起的夾裹著油污的浪花。
我也是個俗人,但我喜歡看渾身油漬充滿活力的年輕船員用虬勁的臂膀慢慢地卷起纜繩,收起鐵錨,專注看著他們因為習慣而平淡而不屑的眼神,大海與他們而言似乎己被時光藏在潘多拉的魔盒里了,不輕易閃現,只要想開起,故事一定洶涌澎湃。我想起了海明威和他筆下那個倔犟的老頭,他們一定胸懷博大,心胸的開闊足以和大海的遼遠相抗,四合八方,可進可退,才會在不經意間,用電報式的語言講述一個老人與海的傳奇故事。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可以抵御大海年復一年的寂寞與蒼涼,體會大海的恢宏與激躍!
船駛離碼頭的時間與太陽西沉的時間非常吻合,還一路向北,讓我有機緣站在西側船舷吹著海風打開視角盡情聆聽大自然的暮鼓晨鐘。
血色夕陽是跳躍著落向海平面的,它先是在橙紅色的云霞上像休止符一樣作短暫的停留,旋即倏地躲在彩霞背后,猶抱琵琶露著半張臉偷笑般地俯視蒼茫云海間,然后像勇士一樣縱身入海,沒有絲毫的留戀與倦怠,果敢且干脆。夕陽的余輝映紅了天空與海面,在遠處天水相接,雄渾的紅暈滾滾涌來,讓人平白的憑填些許豪情。我拿著手中的相機,不停地按動著快門,祈求著把太陽入海的每一瞬間寫進歷史。我突然發(fā)現,夕陽的沉落與朝陽的升起如出一轍,以同樣的色彩和方式演繹,只是方向不同。原來,生命的誕生與逝去同樣明艷動人,同樣動人心魄,過程,不論是艷陽高照還是陰霾密布,在開始與結束的面前顯得毫無意義。
船在海面漸深,也許是我望海過于專注,夜色在不知不覺中鋪天蓋地的壓下來。遠處間或有船只往來,很虛很飄的那種,很遠又很近的孤獨的行走,看起來有些不真實。燈塔在忽明忽暗的閃爍,像哥特式的教堂,尖尖地指向天空,我分不清它在哪個方向。如果多一些燈塔該有多好呢?我自言自語,讓所有的船只都不必尋找和仰望,平視著就得到它的指引,不迂回往復,一路向前?烧l又會如此慷慨?
夜很清,海很靜。月色的光影灑在海面上,伴著海的波紋隨風滟滟千里,星星點點的和繁星交相呼應。微波輕揚,可我卻聽不到悅耳的“嘩嘩”聲,它被馬達聲淹沒了。這是航海人喜歡的天氣,卻不是我想要的景象。在我的意識里,大海應是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馬,即便靜止也應有雄渾的氣勢。
我俯在船舷欄桿上向下望,船體劃過水面,激起千層浪,翻卷的浪花,在夜里白的有些刺眼,那自下而上的“嘩嘩”聲也是被迫性的,全然沒的自然的美感讓你感覺痛快。但我還是舉目四望,目光在無法穿透的黑暗處折回,尋找心怡的風景。我看見一架閃著紅燈的飛機在西南方飛過,孤獨的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可它在回家,無論多遠,它總是有固定的方向?赡切┯猩奈锓N呢,就像水底的魚,它們的方向在哪?我想沒有人說得明白。我們所能做的只是不斷的尋找桃源吧。
夜越來越濃,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少。我站在船頭,和船一道乘風破浪,風吹起衣襟,感覺很爽,“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的句子闖進腦海,竟生出英雄般的豪情了?蛇@種豪情實在牽強,目光只能延伸幾百米。在夜色四合的海面,前方是何景致,是天風卷浪還是靜謐如鏡,無法預料,就像人無法捕捉的命運,看不清楚。可不論怎樣,我都必須和船一起“奔跑”,如果凌空停泊,那么我一定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有時候人和船一樣是被迫前行的,只是船可以暫時靠岸?纱罱K的“岸”在哪里呢?是終點還是起點,哪個才算數呢?
我靜坐在船頭叫不出名字的大鐵墩上,就我一個人,像幽靈一樣在那冥想。冷寂的海上夜壓得我喘不過氣,可我還是佯裝陣靜欣賞在眼里已開始抖動的月光。我不想離開,任憑孤獨寂寞將我包圍,人總有許多時候需要獨自去面對。但我不能讓自己的心一直下沉,像海底睡著的魚,我打開隨身攜帶的MP3,想找一首關于海的歌曲,讓自己變得像海一樣賦有激情,可一首也沒找到,像我這樣以“浪漫”著稱的人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實在罪不可恕。
我搜腸刮肚地想起了張雨生演唱的“大海”,可那是一首悲傷的情歌讓我無法突破寂寞的包圍,于是我就想讀過的關于大海的故事,想起了海的女兒,想起了美人魚,想起了精衛(wèi)填海還有東海的定海神針;想著千年以前的張若虛是不是在海上蕩一葉扁舟吟唱著“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想著遙遠的年代是不是有人與我一樣舉目望月才寫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漸漸地我嘴角開始上揚,那些遙遠的不可觸摸的神話和故事讓我變得快樂。那些虔誠的教徒跳出三界外不正是神往誰也沒見過的上帝嗎?那是在精神上自娛,非常奇妙的方式。在蒼茫云海間,我學會了找樂的途徑,回歸陸地,應再接再厲,如果永遠活在現實中,一定會變成木乃伊。
海風越來越緊,打在身上冷得要命,我撐不下去了,立刻從精神領域跳回了現實基地,向船艙跑去。我知道,明天早晨同伴一定會叫我去觀海上日出,我也一定會跟隨,但我不會再去注目日出景象,因為在昨日黃昏時分我分明看到了朝陽的前世。
我會專注的看海鷗,看它們?yōu)樯嬉煌鶡o前的沖擊,看它們凌空起舞飛翔的姿勢,然后為它們唱首老歌:問一聲那海鷗/你飛來飛去有何求/問一聲那彩云/你飄來飄去有何愁/看看看潮去 又又又潮落/那那那波濤滾滾永不休/讓彩云伴海鷗/一起翩翩飛飛飛飛到天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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