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秋是暖秋散文

　　一

　　一夜入深秋，突如其來的冷，更覺時光匆匆。

　　風(fēng)卷著樹和葉子，回旋在窗外，人很少在外面，只幾個孩子，玩得正歡。旁邊的大人千呼萬喚，想了各種招數(shù)去哄騙，才哄得他們穿上厚點的衣服，小腳丫依舊跑著，人還歡著。季節(jié)，催促的不只是風(fēng)景的變幻，還有人，由少到老，由生到死，一茬又一茬。

　　院子里時常有兩對夫妻，一個是女的半癱，表情多半茫然，話已經(jīng)說不清楚，男人卻很耐煩，每天領(lǐng)著在院子里走，另一個是男的病，因為病的緣故，表情總是悲凄，女人除了拉著他的手?jǐn)v著溜達(dá)，就是坐在一起曬太陽。我想，不管愛的夢想多么華麗，我將來需要的，也只是這樣一雙拉住的手吧。

　　二十里外的鄉(xiāng)村，父親也這樣，一改年輕時的暴躁和跋扈，陪母親坐著，喝茶，從不厭煩，每日只任她嘮叨，指派。羨慕母親。不羨慕是假的。

　　隔壁的男人經(jīng)常晚歸，大約半醉了，回來就砸門，女人起初僵持不應(yīng)，后來門開了，男人罵，打砸，女人尖叫，再后來，夜開始平靜。我卻睡不著了，起身看女兒，雷打不動地睡得特香。

　　常聽到樓下的夫妻吵，罵到特別難聽，然后有東西摔落的聲音，也近六十的人了，夫妻三十多年的情分，這一路吵，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習(xí)慣了。

　　但我分明還沒有習(xí)慣，每聽一次心就揪著，咚咚地跳，比他們還緊張，好像在其中糾結(jié)的不是他們。

　　每一家的愛情都有婚姻的死結(jié)吧，因為還有些孩子這樣的溫暖和希望，所以圈在一起。扎成團(tuán)圓和幸福。

　　每年過了夏天，就特別怕冷，因為先前空調(diào)傷到胳膊，夜里常被凍醒，索性有時穿了保暖的衣服護(hù)住身體，臨睡前將熱水袋熱好，抱了胳膊睡。果真好很多，有時一夜到天亮，身心都還是溫的。

　　不知是不是吃藥的緣故，逐漸夜里不再醒來，睡眠越來越好了，也少夢。不再熬夜，好久不開電腦，只有時周末跟女兒一起看節(jié)目，看到很嗨很享受，看完也趕緊去睡。

　　慢慢想得很開，不去追求額外的東西，也不給自己嚴(yán)格的界定，再華麗再蕭條，生命也只是個過程吧。如好聲音，一路看來，到最后的晉級，竟然有精華逐漸被濾光的感覺。朋友說冠軍都是內(nèi)定的，沒什么看頭，其實心里也從來沒在意冠軍是誰，若所有的過程只剩下一個冠軍，那不就是一棵枝葉繁茂的樹，到后來只剩了光禿禿一葉？

　　很多故事，已經(jīng)賺了自己的感觸在里面。想起后海的歌手那首黃粱，寫歌的人假正經(jīng)，聽歌的人最無情。其實，假正經(jīng)是因為這世界屬于我們的東西太少，我們總難免虛空，而無情卻是因為我們并不在對方的世界中。你不是我的菜，我嘗不出你的味兒。

　　但是我們?nèi)耘f需要堅持，在我們自己的世界里，不為別的，只為歌唱時的那份愉悅，和心動的那份溫暖。

　　溫暖，在這個靠近冬天的秋日，所有的花朵，一路探觸陽光的方向，注定都會向著溫暖綻放。

　　二

　　似乎沒有理由，秋天接近尾聲的時候，竟然來了這樣一場雨。預(yù)報里說一連要下三天。夜晚在路燈下走，雨在前面是淅淅瀝瀝的小絲線，等落在水洼里，恰好有連續(xù)的車經(jīng)過，燈光閃爍處，粼粼跳動，如同躍動的銀魚。那種美，很容易將人拽進(jìn)去，不理塵世的繁雜。

　　剛從一場感冒中走出來，那些疾病癥狀的消除，讓自己輕松了許多，即使只是出門一看，也仿佛就覺得忽然自己什么都可以做了。

　　去年春天的時候，校園里新栽了幾棵竹子，細(xì)細(xì)長長的，只頂梢有零星的葉子。后來因為水土的不服，先后有幾棵完全失去綠意，死去。即使剩下的幾棵，也光禿禿的，讓人看不清它是活著還是死了。竹子兀自繼續(xù)著它的生死，等到我某一天注意，它已經(jīng)叢生了大片的竹葉，儼然成了校園里一片小竹林了。那一簇簇茂盛的樣子，讓人完全不相信曾經(jīng)它們的干枯。剛逢這場秋雨，竹葉更加蒼翠，葉梢甚至包裹了一滴露水，顫巍巍，順著竹葉流落到地上，滲入到秋天的根莖里�；腥唬�就連帶那份蒼勁和翠綠，一起潤澤到了我的心里。

　　似乎習(xí)慣了思維的跳躍，心情忽然好起來和忽然壞掉，太過簡單也完全沒有征兆。仿佛只要愿意，窗戶總是開著的。

　　校園的拐角處有一棵月季，到快要下雪的時候還開著，我記住了它凌寒開放的樣子，每年到了冬天要來的時候，我都惦記著那朵月季花的粉艷，總會特意繞過去。今天課間匆忙著瞥了一眼，花還是那樣開著，倒是以前沒怎么注意的葉子，剛沾了幾滴雨水，楚楚動人地站在那里，讓人一時竟然分不清春秋，忘記了這原本是個蕭條敗落的秋天。

　　人到中年大約是最容易懷舊的。仿佛收獲的越多，身體里越是盛放不了。

　　觸到一些舊的景物，總攪動了記憶中那些柔軟，只是景物依舊，柔軟卻已經(jīng)不在。也少不了在某個時刻感懷一氣。臨了不忘記安慰自己，歷經(jīng)的多了，總要學(xué)會舍得放下一些，況且這世界上，并沒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生物有榮枯的規(guī)律，緣分有緣分的因果。就如那片新竹和那株月季，干枯了還會再勃發(fā)，花謝了葉又會重生。

　　人也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看破了生物生長的規(guī)律，也要學(xué)會以洞徹清澈之心，看待人生。

　　讀一篇小文，寫去占卜的人從容描寫觀相人如何占卜，我想，當(dāng)一個人真正能把結(jié)果都放在方外的時候，生命的本身已經(jīng)跳出了生死。

　　而位于生處的我們，只需要如月季和竹那樣，能做到平凡了喜樂，倔強了生長，就已經(jīng)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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